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在脑袋里搜刮了一遍记忆库,发觉自己已经记不起老家门前那一条路——大雨滂沱过后便坑坑洼洼,泥泞丝滑的黄土路,到底具体是哪一年修成水泥路。
依稀记得有一年刚放暑假,我们三五成群闲来无事,便拿着长竹竿,跑到路边菜园里的一棵很高很高的木瓜树旁,协力戳下树上的半生熟的木瓜。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句;你说这个好,他说那个好;没一会儿,众人一阵东避西躲,地上就多了三五个半青半黄的木瓜,有大有小,有胖有瘦,合着每个人心念的那一个都得手了。
正当我们兴冲冲地抱着木瓜往家里去,打算欢快地一洗二削三切片……我走在最后头“啊……”了一声,伴着痛苦的表情,仿若被点穴了,一动不敢动。
那一刻,我只感觉到右脚底被尖锐,锋利的东西扎得挺住了,丝毫不敢动弹,只感觉到剧痛。低头细瞅,还有血往外冒,血试图把我穿着的泡沫底凉鞋染个赤红。
我的额角不断有细汗渗出,双眼迷糊地盯着跑在前头的大孩子们,一个个赤着双脚,黄土灰裹遍的双脚怎么看,怎么刺眼,果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没一会儿,家里的大人跑了过来仔细查看,并快速地拔出了我的脚,才发现是一块扎在泥土里的玻璃块,露在地面上的足足有五公分长度。那闯进我肉里的三公分,被鲜血刷得夺目,似乎在无声地鄙夷了我一番:哼,叫你穿鞋,就扎你。
我被抱回了家里,清洗伤口的过程,我没忍住,无声落泪。我依旧愤愤不平,为何被扎得偏偏是我,不光脚跑的我,第一次参与戳木瓜的我。木瓜树是自家的,不偷不抢,为何遭此大罪。想来想去,也就是因由我是菜鸟,不熟悉业务,不坑白不坑。我的心,本是殷切期待吃上酸辣木瓜片的雀跃,一下子如坠冰窟,凉了个透。
就在我黯然神伤,处理伤痛的同时,我的同伴们没有闲着。三五人蹲着围在一旁,一个负责削皮,一个负责清洗,再一个切片,再一个守着一个盆,待所有木瓜都片好以后,加入各种调料,最后来几下利落的半空抛,接着一拌再拌,盖上盖子,一切又回归平静,静待木瓜片华丽蜕变……
我在一旁看着这流水线般的业务,不由地叹服;这熟练的手法,团队的力量,我这个穿鞋的异类,真的是格格不入,难怪连玻璃片也看不顺眼。我的心悄然无声地回暖了,虽然依旧疼痛难耐,但那迫切想融入战队的心,跃跃欲试,激动,澎湃……
在同伴们围着我不断细致关怀之中,一刻钟过去了。他们又一次围蹲在盆侧,兴奋地伸手把盖子一掀,入目的便是红米椒点缀的青黄薄片木瓜,一股酸爽的醋味随之蔓延来去,惹人不断咽口水。看着大伙捏起,仰头,张嘴,细嚼,闭目的一系列惹眼的动作,我急得咬牙,嘴不自觉吧唧了几下。尔后顾不得自己带重伤吃不得辣,跳着脚往前一凑,捏起一小片,放入嘴中,如愿尝到了这个据说每年暑假都独占鳌头的解暑美食。
任它悠悠然刺激我口中的味蕾,入口捎带淡淡的酸,咸滋味,细嚼起来爽口清脆,随之辣味不断涌现,而那股酸爽,清咸之味又恰如其分地压制火热的辣劲儿;正如此时夏日当头,我品尝着这一片又一片的醋溜木瓜,暑热霎时消退,独留一股清凉,透彻心扉。我暂时忘却了脚下的伤痛,专注地享受这片刻的快意。
那一年暑假,黄土地掩埋的玻璃片扎伤了我的脚,我心里难受。要是一如城里那般的水泥路面,何来这样的不速之客。黄土迷了眼,也暗藏祸患,终究要被取替。结果,再一年的暑假,我们兴冲冲地拿着竹竿,走在去菜园边戳木瓜的路上,脚下一片平整,一片灰白无暇,而我也顺利融入了光脚丫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