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国命纵横》笔记18
《第三章 西出铩羽》笔记6
四、雄心说长策
1.咸阳宫
悠然打量着这座宫殿,苏秦全然没有寻常士子等待觐见的那种窘迫。
咸阳宫前区只有三座宫殿,中央的正殿与东西两座偏殿。正殿靠前突出,建在六丈多高的山塄上,开阔的广场有三十六级白玉台阶直达正殿,恍然若巍巍城阙,大有龙楼凤阁之势。这是秦国的最高殿堂,用来举行大型朝会与接见外国特使。
两座偏殿,则坐落在正殿靠后的平地上。除了殿前广场是白玉铺地,三面都是绿色;西面竹林,北面青松,东本草地。
西偏殿是国君书房与寝室所在。东偏殿比西偏殿大出许多,九开间五进,是国君日常料理国务的主要场所,重门叠户,划分了诸多区域。
最后一进另有门户,是长史与所属文吏起草、誊刻君书与处置公文的机密官署,其余四进通连,分为东中西三个区域:中间区域是议政堂,东边是出政堂,西边是庶长堂。
洛阳王城与山东六国的宫殿,都是大屋顶长飞檐,远处看去,飞檐重叠连绵,气势宏大,富丽华贵,飞檐下铁马风动,叮咚悦耳,一派宫阙天堂的气象。
咸阳宫虽不失宏大,但却很简约。咸阳宫屋顶很小,大约只能长出墙体五六尺的样子,斜直伸出,没有那王冠流苏般的华丽飞檐。乍一看,就像巨人戴了一顶瓦楞帽,虽然也觉英挺,却光秃秃的。
建造咸阳是由墨家工师负责的,墨家的节用主张与秦人的简朴传统正好吻合,才产生如此样式的宫殿吧。
进得殿中,只见厅堂宽阔高大,陈设却极为简单。中央一张几乎横贯厅堂的黑色木屏,屏上斗大的两个铜字分外醒目--国议。屏前正中位置一张长大的书案,两侧各有几张稍小的书案。
书案区域外,有两只巨大的铜鼎,两只几乎同样巨大的香炉。没有其它任何装饰性陈设。
白玉地面没有红毡,连书案后的坐席也是本色草编。入得厅堂,立即有空旷冷清之感,这里处处都透着“冷硬”二字。
苏秦却对这“冷硬”殿堂,油然生出了一种敬意,觉得一进入这座殿堂,一看见”国议“那两个大字,就心思凝聚,不由自主振作起来。
2.雄辩长策,铩羽而归
殿外传来“太傅、上大夫到”的报号声。苏秦恍然醒悟,看见两个黑衣人走进来。
复仇公子嬴虔,头戴着类似斗笠的竹冠,冠檐垂着一幅宽大的黑色面纱,身形粗壮笔挺,步态勇武步幅很大。樗里疾壮硕矮小,罗圈腿晃着鸭步,摇摇摆摆走在蒙面者旁边,样子颇为滑稽。
苏秦与樗里疾往来言语试探。
……
樗里疾拍着自己凸起的肚皮,笑称樗里疾酒囊饭袋,内中尽是牛羊苦菜。
苏秦笑回,“谚云:腹有苦水,必有慧心。上大夫满腹苦菜,安得无慧心良策?”
此时,内侍报号,国君到。
苏秦的目光与嬴驷那双细长的三角眼射来的晶亮目光骤然碰撞,就感觉秦公非同寻常。
嬴驷吩咐内侍,上凉茶。
其他国家,只要国君在场,无论多么尊贵的客人,礼遇也在国君之后。即或在礼崩乐坏的战国,这也是通例。可是,秦国殿堂之上,却将“第一位”献给宾客,当真是放眼天下绝无仅有。只此一端,便见秦国强大绝非偶然。
苏秦恍惚感慨间,嬴驷已双手捧起大陶碗,以茶代酒,权为苏秦洗尘接风。骤然之间,见秦公饮茶直如田间村夫,苏秦心头猛然泛起一种卑薄轻蔑,方才的感慨敬意消失得荡然无存。
苏秦指出,秦国出路犀首已经昌明,秦公腹中也已定策,无须自己多言。
嬴驷揶揄,如此,先生何以教我?
苏秦道:
“……王霸之策并非奇策异谋,原是强国必走之路。奇策异谋者,乃如何实现王霸图谋。”
嬴驷精神顿时一振,请苏秦说下去。
苏秦道:
“自古以来,王霸无非两途:其一,吊民伐罪,取天子而代之,商汤、周武是也。其二,联结诸侯,攘外安内,成天下盟主,齐桓、晋文是也。然则,如今战国大争之世,天子名存实亡,吊民伐罪已成无谓之举。战国比肩而立,称雄自治一方,盟主称霸也已是春秋大梦......”
大殿静悄悄的。嬴虔挥手让侍女与老内侍退下。
苏秦作了一个极为短暂的停顿,立即迎着他们的目光侃侃而论:
“王霸新途,必出于战国,此乃时也势也。苏秦以为,战国之王霸大业,既不在吊民伐罪,也不在合同诸侯,而在于统一中国......”
嬴虔问:战国之王霸大业,必得灭人之国,取之于战场?
苏秦答:对。方今大争之世,较力之时,非比拼实力,无以成大业。
樗里疾问:灭国之后,不行诸侯分治,而以一国之法度统一治理天下?
苏秦答:是的。这是战国王霸的根基。分治,则散则退。统治,则整则合。
苏秦从嬴驷骤然发亮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他对自己见解的认同。嬴驷习惯性地用右手轻叩着书案,问苏秦为何说,担此重任非秦国莫属。
苏秦精神振奋,侃侃而谈:
秦国可当一统大任者,有四:
其一,实力雄厚,财货军辎超出六国甚多,可支撑长期大战。
其二,秦人善战,朝野同心,扩充兵力速度快于山东六国。
其三,秦国四面关山,地势险要。东有崤山函谷关,西有陈仓大散关,南有南山武关,北有高原横亘。
其四,秦国变法深彻,法度成型,是唯一可取代诸侯分治,而能统治天下的国家。
在苏秦的侃侃大论中,嬴驷的目光渐渐暗淡,嬴虔也没了反应。樗里疾笑问,为远图?为近策?
苏秦答:“霸业大计,自是远图。始于足下,亦为近策。”
樗里疾大笑:“左右逢源,好辩才!”
嬴虔喘一口粗气开口:
对苏秦论兵的两条不敢苟同。一则,他对秦国扩充兵力估算过高,又对山东六国兵力估算过低。二则,秦国关山地势险要,固然易守难攻,若是没有实力,也枉然。吴起有言,固国不以山河之险。若是关山之险一定能稳固国家,当年魏国又怎么会夺秦国河西六百里,将秦国压缩到一隅之地呢?
苏秦反问嬴虔,为何山东六国兵力俱强,却皆居防守之势?为何秦国兵力尚未壮大,却已居进攻之势?
嬴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樗里疾机警接上,反问苏秦。
“此中要义,在于不能以兵论兵......”
樗里疾听了嘿嘿笑,苏秦的话似名家诡说,国力兵力犹如鸡与蛋,孰先孰后,却看如何说法了。
嬴虔冷冷一笑,霍然起身,走了。国君嬴驷却仿佛没有看见,让人赏赐苏秦二百金。
苏秦面红过耳,拒绝赏金,扬长而去。樗里疾追出来,问苏秦可否愿屈上卿之职,策划军国大计?
苏秦大笑,犀首尚且不屑,苏秦岂能为之?他转身跨上青铜轺车,一抖马缰辚辚而去。
读后感悟:
苏秦本是信心心满满入秦,结果却是铩羽而归,究其原因,其实,他犯了与犀首一样的错误。
他们对秦国的认知、对天下大势的认知,大都是来自于两条途径:一是书简上看的,二是听人道听途说的,根本没有自己去深入的了解。
记得在第一部里面,商鞅跟着老师修习了军事,学成后,又修习了法学。学成下山后,他并没有急着去建功立业,而是选择了先去各国游学,后来,为了精研政务,他到魏国丞相府,给丞相公叔痤当了五年中庶子,并与公叔痤结为忘年之交,互为学习、互为探讨。
以至公叔痤临死前坦言: “老夫并没有教你甚本事,反倒是你,给我打开了一个新天地。朝闻道,夕死可矣。魏国有如此英才,老夫死也瞑目了。”
可惜,魏王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肯听老丞相之言重用商鞅,让秦孝公遗漏捡缺了。秦国因此而崛起。
苏秦跟老师学成下山后,就急急地想去建功立业,并没有去历练实践,更没有去想办法精进自己的能力,就轻率地以书上所学,以人云亦云的道听途说之词,去对一个国家做出评断。
因此,当秦国君臣三人听到他与犀首相差无几的言论时,自然失望至极。
要知道,天下时势,变幼莫测;而道听途说之词最是不准确的,往往都是经过添加枝节的。
苏秦入秦献策失败,在于他太过急躁,太过于追逐名利,太过于自傲,没有先好好沉淀自己,精进自己,这是他的一大败笔。
愿你我余生,莫浮躁,莫急近功利,好好沉淀自己,打磨自己,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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