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南歌吟,这是我在简书创作的第61天。今天首页只有一篇我写的文章,我要写一个真实的故事,与你分享世界真实的一面。与此同时,希望我的文字可以对得起你的时间。
天阴沉沉的,一阵秋风扫过,路两旁梧桐树的叶子下雨般纷纷跌落。
李敏扶着父亲从殡仪馆出来,老人面容憔悴、苍白如纸。他步履蹒跚,缓缓挪动着无比瘦弱的身体,漆黑浑浊的眼睛里,连一丝光都没有:就在三天前,他少时的爱妻,晚年的老伴,离他而去了!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啊!整整三天,父亲几乎水米未进。此刻,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着,费了半天劲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敏看着父亲的状态,心中很是担忧:父亲已经八十岁了,要是他扛不住这次打击......
一行人终于坐上回去的汽车,坐在前排的大姐伸出手臂搂过父亲,轻声说着安慰的话,同时不断催促司机开得快点。她和李敏一样,也在担心着父亲的身体:早点到家的话,老人就能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父亲闭着眼睛,沉默地靠在椅背上。本来话就不多的他,如今更是什么也不想说。
汽车终于在李敏家老宅门口停下,院门半开半闭着,几只母鸡在院子内外跑动着觅食,一只长凳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两盆吊兰从矮墙上摔下,一片狼藉......
李敏看到这个情形,心中吃了一惊。她清楚地记得:刚才他们是锁好大门一起离开的。大姐也觉得事情不对,三步并两步跑进院子,马上大声哭喊起来:“不好了,小偷来过了,我们的钱被偷走了!”
大家火烧火燎地涌进屋子,只见父亲的房间里乱成一片,所有的箱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母亲过世,亲朋四邻送来一些丧葬金。昨天晚上,一家人清点完毕以后,锁在了父亲床头最下面的箱子里,总共八万一。
母亲去世前住院的两万元是大姐拿来的,这次出殡和待客,李敏又花费了三万多。本想从这笔钱里拿出一部分,补偿下姐妹俩,剩下的由父亲保管,以备急需。然而,就在他们去殡仪馆送母亲的几小时内,这笔钱被偷了。
大姐夫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李敏的老公四下看了看,用手肘捅了下李敏,疑惑地问道:“你弟弟呢?他怎么没在这里?”
“刚才他说有点什么事情,早一步离开了殡仪馆。”李敏的婶子回忆说。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种叫做怀疑的情绪,在所有人心头弥漫开来。四方亲邻听到消息,纷纷赶来问个究竟,小小的院落,一下子变得热闹繁杂。
弟弟李浩是李家唯一的男孩,母亲四十五岁时才得了这么个宝贝。本以为要绝后的李老头,得知老婆这次生了个男娃,连蹦带跳地去买了挂三千响的炮仗,噼哩叭啦地响了半天。
老两口不知道怎么宝贝这个儿子才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怎么疼爱都觉得不够。恰逢那年李敏高中毕业,考进了市里的师范院校。李家双喜临门,五十多岁的李老头像吃了灵丹妙药似的,腰不疼了,眼也不花了,腿脚利索得像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李老头原来开了个小砖窑,随着年纪渐长,渐渐觉得身体有点吃不消,眼看两个女儿已经成人,正谋划着要把砖窑转给其他人。得了这么两件喜事,他立即改变了原来的计划,重新捣鼓起他的小砖窑来。
秋去冬来,李浩一天天长大了。但他既没有大姐的勤劳,也没有二姐的聪慧。上初中的他,个头已经超过了父亲,家里的砖窑厂里却从未看见过他的身影。在学校,逃学、打架是他的日常功课,每个学期的成绩单上都挂满了红灯笼。初中毕业后,他不愿意继续读书,通宵泡在镇上的网吧打游戏。
两年后,李浩在网吧里勾搭上一个叫红儿的小姑娘。那姑娘浓妆艳抹,戴着硕大的耳环,牛仔套装布满了破洞,腿上的黑色丝袜像渔网一般。李老头盼望儿子能找个正经姑娘,但是想想他那幅德行,好人家的姑娘哪个会愿意跟他?
李浩和红儿才认识几天,就双宿双飞起来。三个月以后,李浩通知老两口:红儿怀孕了。李老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滋味喜忧参半。喜的是李家又有了后人,忧的是两个孩子都没有工作,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红儿父亲死得很早,母亲在镇上卖些杂货,孤儿寡母的挺不容易。在这件事上,她们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帮孩子在市里买套房。大小不论,起码要有个窝吧。
老两口想了又想,觉得在理,就把两个姑娘一起叫回来商量儿子的事情:市里的房子均价四千五,一套八十平方的房子,起码也要三十多万。
李老头眼看就要七十岁了。这些年来,他天天硬撑着在砖窑里劳作,关节肿得像个馒头,恨不能再生出两只手,为儿子多赚点钱。李敏母亲忙完家里忙田里,手脚一刻都不愿意闲着。
两位老人竭尽全力,为儿子拼命劳作着......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窑厂每年的利润只有一万左右,老两口省吃俭用,这些年才积攒下二十万。本想着把老房子翻新,给儿子结婚用,没想到......这个家,真地掏不出更多钱了。
大姐和大姐夫在镇上做点小生意,她有两个孩子,手头没有多少积蓄。李敏和丈夫两人呢,都是老师,工资也不高。面对无比苍老的父母,姐妹俩想尽一切办法,求爷爷告奶奶地东借西挪,每人凑了五万,终于帮弟弟把房子买了。
正等着抱孙子呢,李浩却笑嘻嘻地对李老头说:“红儿其实没有怀孕,我们是想骗你们在市里买房子。”李老头当时就傻眼了......
结婚后,儿子住到了市里,很少回来看望父母。他和红儿两个人都好吃懒做,日子过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如今三十多岁了,依旧一事无成。
李老头日渐枯萎起来,他终于再也劳作不动,狠狠心把窑厂盘给了别人。一个星期前,老伴肚子肿胀,疼得厉害,送到镇医院检查,说是长了个很大的瘤子。已经疼了很久了,老伴却不说,怕花钱......
李敏和姐姐在医院陪着母亲,老人很想临终前见下儿子,托人叫了好几次,总算来了,母亲这才闭上了双眼。
看到老伴撒手而去,挺有主意的李老头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他傻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敏和大姐强忍着悲痛,准备料理母亲的丧事。
按照常理,这些事情该由儿子主办。然而,红儿借口自己母亲也在医院,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李浩两手一摊,对两个姐姐说:“你们看着办吧,我是一分钱也没有,昨天讨债的那帮人还打了我一顿呢!”
李老头漠然地看着这个孽子,两行老泪从苍老的面颊缓缓滑落。李敏不忍看见父亲如此伤心,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安慰父亲道:“爹,你去里面歇着吧,不要操心这事了,我来办吧。”
守丧期间,李浩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似乎没感到多少悲痛,总是寻找各种借口靠近记账的桌子,顺便瞄一眼那上面的数字。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两名警察接到举报赶了过来。他们详细问询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又仔细把房间内外检查了一番,然后迅速离开了。
李老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纷纷扰扰,觉得再也支撑不住。他的眼前一阵发黑,猛地栽倒在地上。大家连忙围了过来,帮姐妹俩把老人送到了镇医院。
两天后,消息传来,小偷正是李敏的弟弟李浩。
李老头得知这个消息,苍老的容颜变得愈发灰白起来。他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上面竟然现出了儿子出生时的欢乐场面。他拼命睁大双眼,想看得更清楚些。仿佛又看到老伴在向他招手,于是赶紧跑到老伴身边,拉起她的手,一起幸福地向前方走去。
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护仪上,红灯闪烁,然后慢慢地平静成一根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