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是村里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后,生产队分给我家的一头牛的名字,由于它尾巴下面有撮白毛,所以大伙也亲切的称其‘’白尾巴梢子“。
有过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牛走路、拉犁时慢慢腾腾,但也有快的时候,一是受惊了时大步流星,二是吃拌料多的饲草时可谓风卷残云,“萝卜快了不洗泥“,囫囵吞枣、无论何物吃下去再说的现象不可避免,常常是先草草(粗粗)吃下去,过一段时间闲了,再细嚼慢咽,这叫反刍。只是牛还没聪明到反刍时将误食的铁屑、铁钉、螺丝帽等吐出来的习惯,而是一同咽进肚里。
聪明如我的你可能也知道,铁打的胃也消化不了铁屑等金属杂质,这些锐利金属时不时就会刺穿牛胃或邻近组织,造成牛食欲不振、消化不良,消瘦或致死,对主要依靠牛耕地的农家来说损失可谓大大的!
铁被牛吃进肚子,拉不出来、做手术也不经济,那能否通过吸铁石(磁铁)把牛胃里的铁吸出来呢?这个方法还真有,而且自打我小时候就有了,不过那时的设备很简陋、也不安全,粗制滥造、黑咕隆咚,进出牛口都非常不易,常造成牛痛苦地激烈反抗,一不小心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故。这不,我家苦命的阿黄就不幸摊上大事了。
先看看有谁认识下面这个东东,由于不常见,可能只有兽医才能看出来吧?对了,它的专用术语就叫牛胃取铁器,是从牛胃中吸取铁屑等铁类危害物的专用工具。现在的不锈钢取铁器,造型美观、设计合理、进出顺溜,牛的痛苦也小,特别是那钢绳不但细而且还结实,最大限度地防止了掉落等意外事故的发生。
阿黄生不逢时。据村里上年纪的人讲,阿黄年轻时干活很卖力气、性子又暴烈,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它,只有擅长种庄稼的老把式才能“玩转它”。阿黄到我家后已经很老了,加之久治不愈的拉肚子,所以力气、精神等都大不如从前,日渐浑浊的双眼里常饱含泪水。这一方面是年轻时身体过于透支的痛苦,另一方面可能是她深深眷恋脚下的这方热土吧!
我至今还清楚得记得,每天早上我没起床,伯父就一边双手提着它的尾巴,一边嘴里大声的喊着“起……起”,这是要把阿黄牵出去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它衰弱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阿黄真是命运多舛,一天村里来了两个江湖兽医,看到阿黄如此瘦弱,就问了老牛的情况、围着它转了两圈,说这牛肚里有很多铁,不赶紧取出来只怕牛命难保,声称可把系着铁链的磁铁放入牛肚里,然后吸出胃里的铁屑。
大妈听兽医如此一说,看着瘦骨嶙峋的阿黄,没来得及找伯父,就让这两个人再用仪器仔细检查一下,他们装模作样的拿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片,贴在牛肚子上的不同部位说,这牛肚子里确实有很多铁,不取就别指望用它耕地了,它可是家里的中流砥柱啊!大妈闻听后来不及请示伯父,就让他们马上动手了,可谁料想到由于拴磁铁的铁链不结实,“兽医”们不但没吸出小铁,而且由于链子被牛咬断了,连那块磁铁也留在了阿黄的肚里,考虑到它“牛事已高”、身体衰弱,二位大神不停道歉后又建议最好采用“保守疗法“,即用更大的磁铁去吸那块小磁铁,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把那块磁铁取出来。至此以后,阿黄的身体就日渐衰弱,几个人也扶它不起了。
半年后的一天深夜,辛劳一生、奉献一生的阿黄终于寿终正寝地死在了牛棚里,走完了自己坎坷的“牛生历程”,闻讯有人提出用80元买走宰了卖肉,我们全家悲伤之余都没答应,尽管当时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正在上学、都很缺钱。最后我们还是合计把它埋在庄后的责任田里,让它日夜守护这片曾经挥洒青春又洒下汗水的热土,后来又在上面植了一棵梧桐,是为纪念。
孙凯华:陕西蒲城70后人,现盲流于西安临 潼,新疆从军十余年、而今迈步从 头越,闲暇码点文字自娱自乐、聊 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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