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陈奕竹

当斜阳消融于暮色,白塔被染成深蓝,清水在碧绿味的小溪中泛起涟漪时,还会有少年的歌声穿林滤叶只为拂动心上人的心尖么?

我想不会了。

傩送他,不会回来了。

图片发自简书App

在那个中秋月圆日,傩送湿漉漉地从岸上走来,遇见了翠翠,那个可爱单纯的人呀。她率真的话语,刻于他的心尖难忘;他略带狡黠的笑容,常拂得她一阵脸红。

两人心中对彼此都有了念想。可巧阴差阳错,哥哥天保也喜欢上了翠翠,想向翠翠提亲。翠翠的害羞让这件事情变得迷迷糊糊,祖父一开始不知晓翠翠的心事而“胡佩鸳鸯”,但又因自己疼爱孙女,一边是想让翠翠在自己死后有个依托,一边是不舍得将她嫁出去。所以天保托人来说媒时他总是含糊不清。这件事情也变得更加拖沓复杂。我想,这样多少会让翠翠与大老、二老之间产生嫌隙吧,当地人都直率真诚,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纵使翠翠本身是有多羞涩,与风俗不符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况且翠翠如此,让旁人看来颇有一种欲擒故纵,两头讨好的感觉。

哥哥的死,对傩送来说是莫大的打击。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样仓促的现实,人在惶急之时总是想找一人来泄气,他爱翠翠,不便将怨恨托于她身上,自然,爷爷就成为了那个“背黑锅”的人。

傩送在天保死后,感觉到他是真的泄气了,爷爷向他百般暗示他都冷漠不应,傩送本不是这等不敬长辈之人,能做出那样的反应,是心里的怨恨与无奈逼使。况且女方是翠翠啊,对这个爱了两年多的女孩子,傩送都毫无反应,他是真的灰心了罢。

但傩送心里本来还是保有一丝希望的。当爷爷把他渡到河岸,提起亲事,呼喊翠翠的时候,他停下了。如果他已经完全对翠翠没了念想,他就不会驻足等待翠翠的出现。可是,翠翠没有出现,恐怕就是这时,傩送心里唯一的那点希望都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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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是最后的一丝念想,如今这个念想断了,傩送对这个地方,也就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傩送不是因为躲避才离开,恰恰是他内心的率性果敢引出了这个悲剧。他可以不计后果,可以没有理由,他为了翠翠的一声回应,一次倾心,他可以赌上兄弟俩的命运,赌上兄弟俩之间的感情,赌上哥哥的幸福,哥哥毕竟也爱了翠翠一年多啊。可是他赢得什么了呢,哥哥死了,翠翠依旧沉默。

他输了

他把哥哥的命都给丢了。

傩送再爱翠翠,都无济于事了。翠翠此时于他而言就是一具死尸,没有任何应答。而且就算此时他亲去求翠翠嫁给他,也全无意义了,一切都回不去了,那样反而会毁坏他们俩曾经相遇时心动的那份美好。茶酮是美好的,不容破坏的,这不符合当地风情,也绝不是沈从文想创造出来的故事。所以傩送的离去,更能刻画出这份爱情的绝美轮廓。

茶酮人,因为此地的山灵水秀孕育,心也是清澈透明的,这里没有玩弄,没有利益使然,没有表里不一,于是这里人的爱情,开始的很简单,也许只消一个眼神,便一生一次心意动。也可以轰轰烈烈,如飞蛾扑火,可以不计后果,不要理由,翠翠的妈妈不就是这个例子么。翠翠在这里长大,生得与这山水一样的眉眼,养得与这山水一样的性情,眉目轻盈,率真单纯。可文化是人造就的啊,乡里有乡情,家里也有悠远的故事,老爷子害怕又看着一个白发人在他之前离开,对翠翠的疼爱自然不必说,翠翠也因这份疼爱而娇羞腼腆,他喜欢二老,但又不舍爷爷。就如二老在哥哥和翠翠之间选择哥哥所以离开一样,翠翠好像也选择了爷爷。

爷爷最后也死了,是一报还一报么。我不知道,是命运使然吧,今夜再也没有少年的歌唱,再也没有女孩的脸红了。翠翠和傩送都选择了一条远离自己心上人的路,再回首,只是归途太遥远,他们都不敢再赌了,还是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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