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位约十五六岁的粉衣女子走了进来。
“姐姐”王烟雨冲着严茉璃抿嘴一笑,眼角眉梢却偷偷打量着顾邵离。
顾邵离冲着王烟雨做揖,“这位小姐,我特意来拜访书院山长或山长夫人,麻烦通报一声。”终于来了个正常的人。
“山长夫人?”烟雨纳闷地看了看旁边的严茉璃。
“山长夫人有事,无法见你?”严茉璃呛声道。
“山长夫人见不见我与你无关,以在下来看,东边的墙有点陈旧,你与其在这,还不如去刷墙,相信你脸上的粉足够用了。”
“你……”严茉璃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怒火又被一道强猛的天雷炸中,就如漫天漫地的野火狂烧起来。
“可见阁下的眼睛一定是长偏了,连要找的人都看不见。”
“彼此彼此,你的眼睛也不见的比我好,错了,你的症状更严重些。”他道。
“眼睛不好使,就好好当个花盆,可惜,面目狰狞,怕是连花盆都做不好。”顾邵离继续毒舌道。
先是让她去刷墙,现在又说她不如花盆,这人到底是谁?严茉璃七窍生烟,仿若下一刻就会坐化升天。
“你,你,你这狂徒,到底来我家书院做啥?!”声量虽然提高,但丝毫不损音质。
“她”家书院?顾三爷扬眉,无比讶异她言语里表达的意思。
“你要找的山长夫人就是我姐姐。”旁边的王烟雨芊芊细指弱弱地指向严茉璃。
山长夫人?她?看向严茉璃的眼神充满怀疑,直到看到一旁的烟雨无比肯定的点头,以及严茉璃无比傲娇的眼神,他终于确定以及肯定,他要找的山长夫人真的是眼前这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花盆。
失去的理智终于回归,他是来找人的,怎会与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抬杠成这般?他在做什么呀?浪费时间。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争锋相对过,这不是他的性情呀!他是怎么了?太闲了吗?
“山长夫人都是如此打扮吗?谁家孩子敢送上来?”顾邵离决定不在闲扯。
这男人还要继续惹她!“我喜欢,孩子们也喜欢,不成吗?”
“即便喜欢,也请省下点钱两,免得花销不够,又的出去化缘。”
“如果你批评够了,大门还在原来的地方,麻烦走好,恕不远送。”此人专门来气她的吗?严茉璃快被气的快昏厥过去了。
直到此刻,顾三爷又想起此次到书院的目的,“批评只是顺便,我真正的来意是……”眼下说出来此的目的,会不会不合适宜?顾三爷突然有点难以启齿,话也说得不甚理直气壮了。
“是什么?”严茉璃一脸嫌弃的模样逼问着,早说早滚蛋。
“是……”
她杏目圆瞪,顾不得旁边轻拽她衣袖的烟雨。烟雨有点着急,此人看着凶神恶煞的,若是姑母知道,她没拦着表姐,怕是会怪罪她的。
怪只能怪她一届孤女,寄人篱下,也的看人脸色行事。
“……我来找你合作一桩生意。”唉。他也知道现在说出这句话显得多荒唐--在他跟她唇枪舌剑,两相看两相厌的此时此刻,说出合作是多么的不恰当。 果然,她瞠目,然后冷笑。
他尴尬,然后尴尬 然后,两两相望,无言。 合作?他是来跟她谈合作的?来谈赚钱点子的?! ****** 岂有此理,莫名其妙!
他说他颇欣赏她的拐钱手腕。
他说她连续两次从顾家骗出钱地,简直可说是厉害高手了!很是令人拜服。 骗?他说骗?!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呀!怎么就叫骗了?
她一门心思致力于学业贡献,只不过几亩田地,几百两银钱,就承包了他家大大小小孩子的教学。说起来还是她亏呢?
他还说如此高手,怎能在这小小书院?应该在更大的平台发挥才能?
这是称赞吗?为什么她反倒越听越气?
这个狂徒!这个恶棍!这个……这个莽夫! 他脑袋是怎么长的,他怎么会以为在他这么盛情犀利地“称赞”完她后,她会如逢知音般的应允他的邀约大梦,然后跟他回家管理他那一家子乱七八糟的财务问题? 真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他们一家子都是莫名其妙! 她啪的将手头的书扔掉。 气死她了。
***
今日阳光甚好,她带着婢女和烟雨一起晾晒书册,书册被她弄的哗哗作响,两位小姑娘吓的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她浑身的高热之火灼伤。
从来没见过山长夫人如此愤怒过,即便遇到再困难的事、再棘手的麻烦,都会冷静挺身以对,努力思索对策解决它。当然也会因为一些事生气过,但现下这哪叫生气?根本就是发狂啦!
“咦?晒书吗?怎么不叫我?”一个温雅的声音从右方的侧门处传来。 那是一个削瘦的青衣书生,左手抱着几本书,右腋夹着七八个滚动条,原本打算往前面学堂的方向走去的,路经这边,瞥见了她们,缓步过来说着。
斯文略显清秀的面容十分白皙,虽然赢弱了些,但那双星芒般的眼,却是透着干净与舒适,好一个俊俏小生。
看见严茉璃手里的书快被毁尸灭迹了,几步窜了过来,急忙接过书,好看的眉形皱成了蚯蚓。
“姐夫”烟雨俯下身行礼,眉角眼梢却透漏出涩意。
刘舒华却看也没看她,全副心神全在那书本上的裂痕上面。
严茉璃见是他,立即摆手道:“你去教你的书去,这等粗话有我们即可。”
这位就是严茉璃的夫婿,山长大人刘舒华,是个无书不欢的书生,平生除了读书只剩读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平日里,只要别读书时废寝忘食的饿死自己,大家就拍手称赞了,平日里,严茉璃就戏称她为书虫。想是,严茉璃粗鲁的动作引的他过来,这人平生只喜欢书,看见人苛责书,总是看不惯的。
严茉璃对自己做的事毫无所觉,看见他过来,急忙摆手,“你别过来,不是说有人向你求教吗?忙你的去,这边我们三个来就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另外两人使着眼色。老实说,她这夫婿的体力甚至还比上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呢,别添忙就很万幸啦,还指望他帮忙呢!她是一点也下敢想。
不过刘舒华为了让书得到更好的待遇,铁了心帮忙,已经将衣袖卷起,露出他那枯枝一般的细瘦手臂,完全没自知之明地道: “你们可别瞧轻我,好歹我也是书堆里长大的,想当年娘亲走得早,父亲的书可都是我晾晒的呢。就现在这点书,比起曾经,是小意思啦……”才说完大话,瞬间便气喘如牛。报着一摞书呼呼呼呼地,差点没给阎罗王招去当西席。呃……情况有点尴尬,就跟他的睑色一样。 严茉璃冷眼旁观着,也不阻止,由着他去要,然后让他自己晓得惭愧,看他还说不说什么大话。 站在一边的烟雨不忍直视,终是看不过去,好心上前接过一些书册。
刘舒华冲着烟雨点头致谢,烟雨一张粉嫩的小脸越发粉了红。心里却是百般苦涩,为什么此人是严茉璃的夫君,凭什么?严茉璃平日里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一副粗鲁的模样,凭什么能得到如此郎君?
王烟雨抬头看着忙碌的刘舒华,眉眼间如痴如醉,温文尔雅,文采卓然,若是她早来半年,是不是嫁与他的就是她。
对于王烟雨的想法,刘舒华毫无所觉,放下手里的书册,准备再去搬书。
严茉璃实在看不下去,忙拦着他,“你去读书就好,你只要拿的动碗筷,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被如此说,刘舒华羞愧的直欲找个地洞钻进去。
严茉璃可不管这些,小手一挥,就将刘舒华扫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