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我老是感觉肚子有些隐隐不适,是不是有什么病呢?我有些纠结,便决定到医院去看医生。
人到中年,也正是各种疾病多发的危险的年龄段。其实每年我都要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身体例行检查,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我忽然想起去年到三医院做B超检查的一次经历,莫非是医生说的老毛病犯了?
那是一个晴天,很平常的一个日子,三医院里很安静,门可罗雀。我有些庆幸,心想,到这儿看病还挺方便的,省却了排队候诊的烦恼。
我拿着收费单和医生开具的证明寻到二楼的B超室,不大的房间里有三女一男四位医生在那里工作。他们的工作看上去都很清闲。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二十岁左右微胖的实习生模样的女医生正旁若无人地和那位男医生大声地调笑,有时女孩还在那三十多岁的男医生肩上擂一把。
我不禁皱了皱眉,因为年轻的女孩很多时候都在爆粗口,出口成脏的那种。这使我想起钱钟书《围城》里的一个情节:当方鸿渐在台上滔滔不绝大谈鸦片和梅毒的时候,那位坐在前排作记录的女生,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处女的耳朵仿佛一下子丧失了贞操”。连我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忽然想起这些。
我躺在机器下面高高的窄床上,任由那实习生拿了听诊传感器在自己袒露的腹部游索。 嘿,你吃了什么呀?一定吃了地沟油吧!年轻的实习生盯着B超屏幕忽然惊骇地叫起来。
我一时有些无地自容,心想,人吃什么油,这B超也能照出来吗?家里吃的油都是从超市里高价买回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自己经常在外面吃饭,吃的什么油真不知道!听说市面上有许多散装油,那是不是地沟油也未可知。
这样一想,我就有些紧张了。 B超结果有什么问题吗?我问,虽然我也知道这原本应该是拿了B超检测报告单去向门诊里医师咨询的问题。
胆囊息肉!年轻的实习生肯定地说,只怕要做手术哟! 我拿了报告单,心事重重地来到门诊室。
医师拿起报告单看了两眼,说,没事!还算正常。
可是刚才那医生说我有胆囊息肉啊!还说要开刀呢!我不解地问。
没事,回去多喝些水就好! 要不要开什么药吃? 不用!要不你定期来医院检查,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我离开了三医院,心情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沮丧,这趟医院之行倒是增长了一些见识,学到一个新名词:胆囊息肉。
回到家,我赶紧对这个词百度了一下,根据专家的解释,我的情况跟这种病貌似吻合,比如有这种病的人多半思想压力大、不喜欢体育锻炼、经常熬夜等等。
我有些不放心,第二天我又赶到城里的一家中医院,检查的结果:正常,无胆囊息肉症状。 因为心理上有了上一回在三医院看病的阴影,我决定还是到这座城里最好的医院——人民医院去检查一下。
人民医院里的光景就是不同,连挂号和交费的地方人群都排起了长龙。我好不容易挂了号,交了费,空着肚子赶到彩超室的时候,发现大厅的座椅上也坐满了候诊的病人,只是这里不用站队,登记后,电脑分六个诊室轮流向患者报号。这一次我的检查很全面,分别做肝胆脾肾的彩超检查。
那面色清癯的女医生检查得很细致,我诉说自己的不适,她只是告诫我说,别抽烟,莫喝酒,多喝些水!我说我不会吸烟,喝酒但也不多。我出了彩超室,又去采集了血样,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
过了两天,我拿了结果寻到内科门诊,找到人民医院的那位老专家,专家将我的检查报告看了,说,一切正常,你的身体没什么毛病!
可是三医院的医生说我有胆囊息肉啊!我心有不甘地问。
老专家站起身来,喝了口茶,神情严肃地说,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啊,三医院的设备跟我们没法比,——我们的设备几百万元一台!
我只好不再说什么,像一位忠实的听众聆听他对自己的医院所做的宣传。他说的应该是对的,我总应该相信科学不是。
说也奇怪,从人民医院回来,我感觉缠绕我多日的那种不适慢慢消除了。 庸医误人的事情我过去听说了很多,这一次这样的事情差一点发生在我身上。有时我不免对那胖实习生耿耿于怀,她的一句断言让我的精神饱受折磨,可是又想到她或许是医术不精,或许是受了机器的蛊惑,我便释然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去甄别,你选择了某条路,便会得到某个结果。在通往真理的道路上,你必须学习随时修正自己的错误,去伪存真,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颗机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