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和帝君到青丘北荒,家里的仙童华生说,“君上和夫人有事……出去了!”
凤九虽有心里准备,仍然撑不住,眼圈瞬间就红了。把食盒交给华生,冲着大门磕了头。爸妈挑她回门的日子离家,自然是想避开她们了,言下之意,这个女儿女婿,他们不要了!
帝君真的恼火,他能理解白奕心里的疙瘩,白奕怪他,甚至砍他,他都能承受,凤九是无辜的呀!凤九那么重视回门礼,一晚上没睡,忙到现在,竟然连门都不让进。
是不是最近他少发火,看着太抒情了?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他东华帝君的帝后,是可以随便惹哭的!
折颜、白真急吼吼赶来,看到大门口,凤九趴在帝君怀里,拿着他的衣襟抹眼泪呢,帝君搂着凤九,眉宇之间的黑气像是在诏告,离他垂直打击青丘,不远了!
其实这事,也怪帝君,谁叫他手贱的?
白奕不想见女儿女婿,也怕女儿站在大门口哭,一早就请白真、折颜帮忙,让爷爷奶奶招呼他们。
白家人挺重视的,前一天晚上就着手准备了,想着今天早早起床,上太晨宫,把他们小夫妻接到东荒来,好好解释,谁知刚躺下,天高了,他们在北荒了!
凤九收起泪水,跟四叔、折颜去东荒。
狐狸洞乱着呢,做饭、打扫什么的,可巧他们就到了。众长辈见孙/侄女婿,作揖请安,垂手听训,不再赘述!
奶奶、几位婶娘拉着凤九进屋讲贴己话,比如某些事情,是妻子的义务,就算辛苦也要忍耐!快点要个小宝宝,信不信你那犟得跟牛似的爹,跑得~比~狗~都快,癫儿癫儿的上太晨宫。凤九都害羞了,趴在奶奶怀里笑!
三婶娘一抬头,某君主房门口站着呢,站立不安的样子,进来,怕打扰她们讲话,不进,又怕她们再弄哭他的新娘子。
众长辈齐摇头,“天地共主可真有出息呀!”
凤九拉着他的手,说:“别站着了,跟爷爷、叔伯他们聊天去呀!”帝君很听话,进正厅,在主位上,威赫凛然的坐下。见众人侍立两旁,战战兢兢的样子,大度的说:“坐吧!随意一些就好!”
众人忙谢恩,然后哪哪都别扭!
有个问题,聊什么?“哎!您来了!吃了吗?没吃回家吃去!”好像都不太合适!人家是天地共主呀!
气氛一直尴尬,帝君主位喝茶,白止下首相陪,屁股只沾椅子一点,腰板挺直,态度恭谨。他们君臣几十万年的情份,对这种状态,其实是很习惯的。
儿女们不习惯,大伯抠指甲,三伯打哈欠,桌上有一只蚂蚁,大约是迷路了,正找出路呢,白真把它摁在桌上,死活不让走,这也算一个乐!
厨房饭菜飘香,众叔伯开始绽放出憧憬的笑靥,吃了饭,祖宗就该回天宫了。祝您一路顺风,没事在家抠脚丫子,也不要来了!
凤九蹦蹦跳跳的过来,“东华,奶奶让我们住一晚再走!”
呃……
老娘太不懂事了,敢情不是你陪祖宗玩!见帝君握着小娇妻的手,抬头看她的脸色,柔声说:“不要了!我带你回去好好休息,你都有黑眼圈。”
凤九第一时间掏出镜子看,不满的控诉,“都怪你!都怪你!就是不让人家睡觉……”众叔伯瞬间咳成一片,小狐狸,知道你们新婚,咱能不这么露骨吗?
这“两只”还茫然不觉呢,帝君说:“所以,咱们回去睡觉呀!”凤九说:“这是青丘,你还怕没房间吗?”
帝君皱眉,“这么多人……那真的只能睡觉了!”
众叔伯更加大声,用力的咳!小狐狸终于察觉到了,问:“怎么了?很呛吗?”帝君看看他们,分析道:“是厨房的油烟吧?”
众叔伯头上乌鸦飞过,哪个油烟能有你们呛人?
小狐狸继续游说帝君,扯着他的袖子,“吃了饭,你可以跟叔伯们去钓鱼呀!我想住嘛!我要住!”
眼见帝君扛不住,准备卸甲竖降旗,众叔伯集体捋袖子,必须立刻…丫的…踢他们出青丘,闹腾一早上,已经够噩梦了,下午还要陪他钓鱼?众叔伯宁愿被鱼钓走!
白止慢悠悠的说:“帝君,难得下一趟青丘,何况小九也喜欢,就住一晚吧!”众叔伯面面相觑,这老两口,是亲爹妈吗?
白真已经阻止了,“爸,帝君估计睡不惯我们的床!”
白止跟帝君说:“下午,小九的灰狼弟弟回来,还有那个……一直吵着要娶九儿,叫什么云的!”白真一拍大腿,“啸云!”
白止说:“挺帅的小伙子,饭都不吃,渴着盼着,就要见小九!”
姜还是老的辣,枣是红的甜!青丘一窝老狐狸,白止是狐狸祖宗!众叔伯暗自佩服,集体点头,“是呀!是呀!那小伙子不错!”“挺帅的!而且痴情!”
帝君神色不见异常,抬起茶碗抿一口,洞外秋风开始萧瑟。小狐狸挠挠头,“啸云!好熟悉的名字!”秋风变狂风,某君主指着厨房,跟小狐狸说,“本帝君饿了,快开饭,吃完我们就回去!”
备注一下,啸云是凡间戏本子里的人物,已经娶妻,有个好朋友叫小李飞刀!
大家去厨房端菜,吃完赶人,小狐狸仍然不想回去,嘴撅得能挂油瓶,帝君搂着她哄,“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歇够了,带你去魔界玩,好不好?花都现在可繁华了,汇聚了四海八荒的新奇玩艺,特别好玩!”
小狐狸已经心神驰往,偏要撒娇,跺足道,“讨厌!不让我在家住,我就打你!”帝君手伸出来给她打,一脸小生怕怕的样子。
恰时,爷爷端菜出来,人家几十万的君臣呀,习惯性的护驾,“小九,你越来越没样子,人臣岂能打君?”
帝君想起早上的遭遇了,嫌弃的说:“她岂止是打君,惹急了,又是咬,又是掐,早饭也不给我吃!可凶了!”
众叔伯端着菜刚出厨房,又给端回去了,恶心成这样,还怎么吃饭?他们的君主,竟然在告状耶?
请严谨,你是天地共主!
听到奶奶柔声说:“我们小九,这样很好!对不对?要谢谢帝君!”
叔伯们抬头,看到凤九在缺德君主怀里,撒娇、装俏,脸颊红扑扑的,笑声氤氲开来,仿佛带着香奶饽饽的甜腻。她有多少年没这样笑过了,叔伯们几乎不记得,他们的小九,原来是那么爱笑的姑娘。
而那位君主,一扫过去清冷、寂寞的神情,眼眸中洋溢着满足的愉悦,仿佛在说,你真的很烦,但是,你这样烦我,真好!
叔伯们再一次把菜端出去,也许,他们可以忍耐,陪某位君主钓鱼去!
小夫妻原本打算在青丘住一晚的,下午的时候,司命下来,说是方柔天妃死了!
老天君的宠妃,从来是多愁多病身,竟是药罐子烘着的,骤然离世,是被帝君和绿袖合力气死的。
方柔天妃是渤海的公主,也是子阑的亲姨娘,帝君把渤海一锅乱炖,方柔天妃生生给气病了。绿袖上天庭喝喜酒,夜华命方柔天妃的儿子天俊,跟绿袖相亲,方柔天妃气得病危了。待到相亲宴上,绿袖一把抽了天俊的龙筋,方柔天妃终于一命呜呼!
老实说,方柔天妃死不死,帝君真不在乎,他关心的是魔族与天族的安稳!送凤九回了太晨宫,帝君便去了灵霄殿,恰是连宋也在。
前日,绿袖与白浅一场大闹,白浅以女人的直觉认定,夜华肯定招惹人家公主了。盛怒之下,回去抄了夜华的书房,果真给她翻出一封信,一个动画。
那封信写得极其动人,绿袖说,她本是红尘落落一狂生,拣尽寒枝不肯栖!倾慕天族太孙殿下的才华,想要促成两国秦晋之好,愿有晨昏可相伴,原以深情共白头。
三万年前,魔族孱弱,魔君有意把女儿嫁给天族,有个荫庇,但天族拒绝了。当时,夜华在闭关,具体情形如何,他也不甚清楚。想是绿袖为了魔族,想要做些努力,便留了这封信。
两百年后,夜华出关了,问素锦,“你拿了本君一封信?”素锦自然誓死抵赖!夜华便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有一个动画,素锦偷信时,表情很鲜活!
绿袖写完信,随手在夜华的书法留了一个魔族的小戏法,名曰“留影”!
素锦那些小伎俩,也就骗骗乐胥娘娘,骗凡人素素,敢骗绿袖,分分钟教你一个魔界储君该有的霸气和手段。
夜华就是觉得,这个公主很可爱,他还真的回了一封信,约绿袖三日后,陶然亭一晤。但三日后,绿袖并没有出现。
夜华一直忙,修习,处理朝政,统兵,再后来,他经历了三生三世,至于绿袖,夜华就没见过她,时隔三万年,沧海早已变成桑田,不过是一封信,哪里还能记得?若说招惹,更是天下奇冤!
白浅觉得,夜华没招惹,也许人家公主还有什么想法呢!也是夫妻情深,霸道的不许夜华出席国宴,但是,请夜华放心,之前忘了禁忌,这回,白浅一定把绿袖当祖宗供着,吃好喝好,附送美男一名,请瘟神回家。
白浅请墨渊、连宋作陪,至于相亲人选,她选的是天俊,那是一个除了有点傲气,其它方面都堪称完美的男子。
事实上,昨天的国宴,倒霉就倒霉在天俊的傲气上。
他排斥这场连姻,绿袖跟天锋相过亲,跟天秀一锅冬瓜豆腐,而且,正常男人都不会愿意娶个女魔头回家。
国宴在含元殿举行,绿袖到时,墨渊、连宋已经在了。
白浅准备了丝竹管弦,台上有一把凤鸣琴,极是珍贵,墨渊一时技巧,给绿袖弹了一曲《将军令》,琴声激越慷慨,听得绿袖热血沸腾。
许是墨渊的琴技,激起了绿袖的好胜之心,又或者,她可能真的心里有事,脸颊一直红红的,有娇羞的神情,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绿袖上台,弹了一曲《皂罗袍》,牡丹亭的曲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源……”
连宋在底下笑闹,“你们俩这是挑衅,本君若不弹一曲,镇压一下,你们还以为自己弹得好呢!”
却是“嗡”一声,有人掷过一个手刀,断了琴弦,几步蹿上高台,骂绿袖,“你哪家花楼来的?这是国宴,岂可弹此淫~词~艳~曲?”
众神一齐呵斥,连宋更是一脚踹过去,以哥哥的名义,厉声骂道:“放肆!这是平南公主,立刻道歉!”
白浅进来了,拉着天俊给绿袖介绍,顺便解释一句,“公主见谅,北冥出了点事,夜华赶去处理了,交代本君好好招待公主!”
绿袖没生气,她的兴致一直很高,抓着墨渊的手,讲昨夜“听房”情况,拍着桌子大笑。
就是有这样,很多男人跟妹子讲荤色笑话,是希望妹子娇羞。脸色绯红,嘤咛一声,投入怀中,娇嗔道:“讨厌啦!”
这有多好,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几杯浊酒下肚,连宋讲了一个荤色笑话,绿袖爽朗的大笑三声,“哈哈哈…太好笑了,本君也讲一个…”
顿时,连宋觉得很寂寥。
绿袖有倾城的容颜,几分醉意,花颜极俨,可她只朝墨渊、连宋笑,正眼都不瞧天俊。许是天俊想刷一下存在感吧,他站起来给绿袖敬酒,油腻腻的手,搂绿袖的肩膀,绿袖黄色的冕服上,顿时多了几个油手印。
笑嘻嘻的说:“不好意思,刚才认错人了,瞧您通身的体统,我还以为,您是哪家花楼的姑娘!今日相亲,也是难为情,我~妈~逼~我~来的!你~妈~逼~你相亲吗?你~妈~逼……”
连宋情知不妙,急忙伸手抢,绿袖一脚踹翻席面,一掌打得天俊现了原形,胜邪剑出鞘,一剑削下龙尾,抓过龙筋,用力一拽。
墨渊、白浅举剑便刺,绿袖急退,天俊甚至来不及嘶吼一声,龙筋已经被生生抽了出来,软乎乎的龙身,绿袖一脚踹还给白浅。
一个姑娘家,手段之狠毒,真是闻所未闻,连宋给气得目眦欲裂,恨声道:“公主,我十三弟是有错,罪不至死吧?”
绿袖的两位侍从女官尖利着嗓子嚷,“我们公主满腔欢喜,上来吃顿饭,天君避而不见,这·混·蛋·把她比作~妓~女~粉~头~,随意逗乐取笑!不杀留着过年吗?”
墨渊厚道,赶紧解释,“公主,我们解释过了,夜华有事!”
白浅是真的受不了她目中无人的架式,恨声问:“公主,你到底是气夜华不来见你,还是气天俊言语侮辱?”
绿袖冷冷的说:“本君没有跟你解释的义务,请天后传达,两族联姻之事,就此作罢!”说完转身出去,白浅对着她的背影,高声念了两句,“红尘落落一狂生,拣尽寒枝不肯栖!你想栖夜华这枝?你不知道,夜华已经攀折他人手了吗?”
绿袖顿了顿,转头,笑容很淡,问白浅,“这封信,他拿给你看?”
跟绿袖比起来,白浅还真算不上恶毒,她是让绿袖给气懵了,吵架嘛,你杀人,我诛心,彼来我往。白浅冷冷的说:“我们是夫妻,我们之间没有秘密!而且`犯`贱倒追夜华的姑娘多了,你还真不特别!哪里就共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