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为了在本命年过得有意义,我选择了在元旦沿长江徒步旅行。
中央台佳片有约《起点和终点》的英国电影身患绝症的老人,步行47天,行程180英里,让生命更有意义,完成人生的旅途的故事,一直激励我。
“悄悄地把心托付给,
太阳和星辰。
指引黑暗中孤独的你,
找寻方向。”
——《太阳星辰》
1一天一点新希望
早上9点从滨江公园沿长江出发,带上望远镜、随身听、收音机,顺江南行,天气非常好,冬日阳光和煦照耀,牛仔裤旅游鞋,路过九码头的时候,在商行买了一个旅行背包,这要像电影里的英国男人一样,成为真正的徒步旅行者。
九码头旅行社放着流行歌曲:“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
原来穿过九码头后就是长航,一直以为这条路是死胡同。万寿桥旁一对新人在长江边上拍婚纱照,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五公里了,城市喧嚣一片繁忙。
宝塔河、开关厂,八一钢厂,走到了我曾经工作的地方。厂里的高炉已经偃旗息鼓,有人在废弃的车间旁开垦了菜园,当初我架设的有线电视线路依然健在,为人们的生活增加乐趣。来到八一钢厂第一天听到的歌曲是《咱们工人有力量》,也许命中注定要去拼去闯的。
已经走十公里了,没想到能走这么远,沿着二级公路,有一个妇人,提着两大包东西,背着他的孩子,走在我的前面。我加快速度,想赶上去帮她提东西,但妇女在前方的小园下坡了,没帮上忙。
看来我们的生活是太好了,以至于我走了这么点路,就很骄傲,不知道农村人天天都是这样走的。
收音机播放杨帆的节目,新年话题是牛尾巴怎样更有意义,有听众打来热线为电台所有的主持人点歌,杨帆安排了一首《祝福》。心里十分温暖,听众还惦记着我们。
我在路边找个公用电话打给电台节目,参与了杨帆话题,说我在徒步行走,为宜昌听友回送一首《爸爸的草鞋》。
“草鞋是船,爸爸是帆,奶奶的叮咛在港湾,一路跋涉到江南……”
收音机里歌声响起,我仿佛看到父亲小时候求学之路,不到十岁的孩子,穿着草鞋,背着干粮,步行7天,翻越重重大山,前往城市读书的身影。我的奶奶是土家族人,要编织多少针线,才能送给儿女们走出大山的草鞋啊。我的外婆年轻时候一双小脚挑60斤米糠走20里地卖钱,养活一家人。
征程就是人生,我要挑战自己生命潜力。听长江惊涛拍岸,观群山间关鸟语。何等豪爽。旅途中能看到未知的世界,找到完整的自我。
杨帆的节目连续播出三个小时,而我也步行三个小时,我们在不同形式中实现自身价值。
临江溪小桥右侧有条岔路,写着共联村1-20号,我走下去。有个餐馆,没什么客人。胖胖的女服务员在门口杀鸡,连杀两只,鸡在地下扑腾。旁边栓着一只很漂亮的小猫。
我点了一盘猪肝和一瓶啤酒12元。跟小胖姑娘聊天,她才18岁,没钱读书出来打工。每月200元包吃住。我问她喜欢不喜欢读书,她说非常喜欢。
吃完饭我给2元小费。小胖姑娘说:“你给我钱干什么?”
我说:“你服务很好”。
她马上反应过来,领会是小费,红了脸,转身过去拿了一袋瓜子,说:“给你”。
我没收,拎着包跟她再见。门口有一个很老的枯槁男人,拄拐杖盯着我。
出门后我后悔起来,她收下我的小费,我为什么要拒绝她的瓜子呢。
酒足饭饱,展开新的征程。
耳机里随身听放着张学友的《太阳星辰》,每分钟100拍节奏就是我的步伐。
“人于高速公路闪身过,
没看见他人。
难得当中的你关心我,
梦与我追寻。”
2 路远难走我越坚强
我没有沿公路行走,而是选择沿着山路下去。这里淤泥连连,步行艰难,担心弄脏新鞋,小心翼翼,但是很快证明担心不成立,山间行走怎能怕脏,索性就豁出去走。
前方有个石坡阻挡,茅草丛中隐隐看到有一条路,但是80度几乎垂直。怎么办?是翻过去,还是退回去?这个石坡难道比长征还难吗?我选择了前者翻过去。
整顿好行囊,开始攀登。没什么好担心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样走好下一步。
山坡石棱提供了天然的扶手,这就是大自然的创造力。我从未如此贴近自然。独自攀岩探险。我知道征服的意义。挑战大自然,只不过是人生的小插曲。白云,山峦,默默注视着我。红日在照在头上,我顽强攀岩前进。
一阵猛烈的大风吹来,原来已经翻越高坡,前方望见长江滚滚向东流去,我一点都不感到冷意,回头望去,一览众山小。
终于过来了,心中长嘘一口气。山头四野无人,眺望远方,日光斜照江面,江水粼粼闪动,一片祥和宁静,令人心旷神怡。对岸山峦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江上几艘轮船,偶尔一声鸣笛,像是对我致敬。
我坐下来,静心欣赏长江,红日,有种云淡风轻的感觉。草丛有个核桃壳,说明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来过。
脚上有些痛,原来是起了一个小泡。这点小伤何足道哉,人生就要行走,不然怎能看清生命。走了这么远的路。假如今天不出门,肯定是懒懒地躺在床上睡觉。
远方有一个景区,从望远镜中看到“猇亭古战场”。原来这里就是三国大战之地,眼下已经没有战马嘶鸣,兵戈喧嚣。身旁小草,即使冬日,却也绿意盎然,显示勃勃生机。这里每株草木都是一个生命故事。小草们曾经见过那场生死大战吗?那晚斜阳胜血,火烧连营。正是: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坐看云起,感怀时光慢慢流逝。依稀听见江水冲刷岸边的声音,伴随着鸟鸣。云雾渐起,遮住红日,已是下午四点时分。日暮将近,继续前行。沿着河床走,沙子细腻柔软无比。水真厉害,能将岩石磨成细沙,不知到底是水克土,还是土克水。
想当年乔峰悄立雁门,绝壁无余字。而如今我猇亭怀古,何似在人间。
我这个行者,不仅是旅途的独行者,也是人生的独行者。时光溜走没有痕迹,但是音乐作为青春岁月的佐证。耳机中响起《太阳星辰》,我一边徒步,一边高唱着——
“寻找遥远古老传说
梦里共神游。
日日夜夜相穿梭
岁月匆匆似水流。”
3 除却寂寞早就不一样
一路走到傍晚时分,前方有个客栈,十元钱一个单人间。这么大一个旅店,新年只有我一个客人。前台大婶深怕我走了,降价2元让我住,登记的时候也没有要身份证。晚饭点了一个炒肉丝,老板收了十元钱,很朴实,我加了一瓶啤酒,回到房间,倒头睡下。
清晨一觉醒来,窗外下起濛濛细雨,出门转转,发现上市公司湖北宜化就在旁边。我想起大学同学张云兵在宜化,就走到厂门口。门卫保安听说找车间工人,板着脸说不让进。
我想起宜化办公室主任强伟做过我的节目,灵机一动说找强主任,保安热情起来,立刻给强主任打电话。
强主任听说我来宜化了,非常高兴,接上我一起吃早点,然后把证券事务代表郭辉喊出来,带我一起参观厂区。无心插柳,我新年跑上市公司调研来了,这是我人生调研的第一家上市公司。强主任说胡锦涛总书记上个月来过,胡总书记从哪里进来,参观了那几个车间,带着我走胡总书记的路线。
强主任介绍说:“宜化目前6万吨尿素生产饱和,新投产的十万吨尿素工程也要上马了,投资了2亿。”
我问:“产能上去后,成本会下降吗?”
强主任说:“会的,科技可以提高产能,公司学邯钢,全厂职工捡废煤,每年降本增效2000万。”
我不禁拿湖北宜化和我工作过的八一钢厂相比,宜化的规模更大,环境也更好。同为1993年市属股份制改造的两家大型企业,一个走向了蓝筹,一个走向了破产。 是什么原因出现的巨大差异呢?
路过造气车间,几个庞大的气罐高高耸立,轰鸣声不绝于耳,灰尘弥漫,看上去有点危险。我走进车间,墙上一排表,和我八一钢厂的制氧车间一样。几个青年工人向强主任打招呼,看上去是刚分配来的学生,张云兵也在值班。
强主任喊上张云兵一起吃中饭,在宜化最好的餐厅安排了一桌酒菜。
强主任问我怎么来的。我说是走来的。强主任眼睛睁大大的,觉得不可思议。
郭辉笑着说:“我们厂的王华杀人后,也是沿着长江这条路逃跑的”。原来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犯王华竟然是宜化职工,而且是郭辉的好友,他们经常一起吃饭。案发前的一天,还去找过郭辉。
郭辉说,王华是为了给老婆办户口,给了办事人8000元,没办成事起了杀机,把那办事的一家一锅端了。
我听着冷汗直冒,问道,你们那么好,他出事了,你去不去看他呢?
郭辉说,出事了关系就完了,不能去监狱看。
我说,昨天我们电台法制节目还播了,主持人对王华的采访。
强主任说:“你们台主持人挺有本事,刑事案件竟然能进看所守采访。不过你们台的节目做的都很好,你的证券节目我也经常听。”
郭辉强调说:“要做金融,必须去深圳。”
我问,没人介绍,怎么去的了呢
强主任笑着:“去深圳还要人介绍啊,你的水平早就够了。”
这次远足真是值,第一次调研上市公司,第一次受上市公司接待,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我,来自朋友的鼓励,燃起了深圳的希望。
正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机会总是跑出来的。
酒足饭饱,强主任安排车辆把我送回市里。走来整整9个小时,开车送回只要90分钟。一路上《太阳星辰》的磁带在司机车上反复播放——
闪耀一生的辉煌,
自由自在人来往,
划破无梦的黎明,
等待天晴在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