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昨夜做梦。梦见自己上了一辆车,车上突生变故,有人持刀伤人。我为了救一个人,被人一刀砍进右边脖子。那一刻就是在梦里,潜意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骨肉相离的撕裂疼痛。梦里的自己痛得艰难喘息,感觉到自己的血不停在流,像一条小溪。呼吸越来越艰难,就像起伏的潮水断断续续,生命在慢慢流逝。那一刻我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模糊,我看到了许多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有人在高声喊着“她还有呼吸,快叫救护车……”在梦里我无比恐惧,因为我不想死。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抬起来,送上救护车,我想开口说话,说我非常痛苦,说我不想死掉。可是无论我怎么拼命开口,喉咙里只发出沙哑的“呜呜”声。内心无比绝望。就这样惊醒了。

惊醒的瞬间,几乎是是下意识地用手摸自己的脖子,感受到脖子灼热的温度,仿佛是血的余热。内心惊悸,久久不能平静。再也无法入睡。

以前不是没做过噩梦,但从来没有一次梦见自己在梦里将死的情景,真实到让我心悸。那种彷徨,那种无助,那种窒息的恐惧,那种摧毁一切的痛苦,仿佛不是在梦里,而是在另一个时间空间的维度里发生的真实的事情。真实到令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不知道梦里的那个我最终有没有活下来,或许真正的我早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无数次的时间轮回中的又一个肉身而已。真相还是假相,我不想分清,也分不清。我只知道活在当下,珍惜所有的健在。人可以随时死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刻。没有谁有可以逃避死亡的特权。

我的爷爷,平日里一直健康,毫无明显的症状。只是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睡着了以后,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醒来。医生说死于中风。那时我11岁,我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死掉,明明死是一件严肃而庄严的事情。昨天还在和我说话,给我讲故事,带我出去捡破烂的爷爷,为何今天就已经不再存在这个世界。这对那时一直认为自己是永生不死的我无异于一次残酷的打击。我失去他,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普通的分别,这次是终点,真正的永别。

死神来得无声无息毫无征兆,我们该如何看待死亡,以及死亡带给我们的恐惧。爷爷的死在我的心里埋下了思虑的种子。从那时我知道死亡关注着我们每一个人,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可是为什么还是需要死亡。自然的任何一件事物的发生和出现,都是有因果的,任何无常的出现都是为了平衡。死亡也是一样。死亡不是生的对立面,它与生就像一面镜子,照见彼此,相生相灭。看见生,亦看见死。我们每个人最终都要离开此地登往彼岸,这是宿命。

“生活的客观性,就是那一往无前的重复运动着的巨大钢轮。他的客观性和秩序,无情并且果断,不会被个人意志更改。世间的悲伤、欢喜,妄想,落空,终究都是会被碾压而过的损伤的尸体。死亡同时让我明白要随时接受依赖被抽离,希望被破灭,等待被断绝,未来被扼制的时间规则。人有时需要让自己从温暖的现实中抽离,看一看钢轮下幻象被碾碎的肢体。那些四分五裂的终究要化为虚妄、化为尘土的肢体。”

而人在钢轮下所能做的,就是吞下匕首,并静观世间所有破落的碎片擦身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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