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对人性有个假设,就是人性好利,为了利益,赴汤蹈火也不辞。
01
他曾经说了一个寓言故事,荆国的丽水地区盛产砂金,政府明令禁止私人淘金,违禁者死罪。但冒着杀头的危险偷偷采金砂的人前赴后继,为什么甘愿风险?利益太大了呀。
从人性好利出发,韩非子提出了控制人的两个最根本的手段,一是罚。如果违反了君主的法令,依轻重程度给予相应处罚,而且采取轻罪重罚的原则,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在全国范围内制造法令不可触犯的肃杀气氛。二是赏。循名责实,以功授赏,愈有功劳,愈赏得臣子心花怒放,感激泣零。
韩非子说,齐王曾向文子请教治国的方法,文子说:“赏罚是治国最重要的手段,君主一定要牢牢把握它,不可假借于人。至于那些臣子,就象鹿一样,只要有肥美的水草,他们就会跑过来。”
韩非子看得真透,治理国家,不要与臣子、百姓谈什么仁义道德,利益最管用。只要掌握了剥夺百姓财富和生命的权力以及给予百姓名和利的权力,天下就可玩弄于股掌。
02
怎样利用赏的艺术达到领导者的目的呢?韩非子说了两个故事。
一个故事说,吴起担任魏国西河郡的太守。西河郡本属秦国,吴起带兵攻占了它,因此秦国恨死了魏国。秦国在边境线上有一个哨所,时刻窥探魏国这边的动静,吴起想拔掉这个钉子。但为了这个小哨所动用大部队又没必要,于是,吴起在城门北门外放置了一个车辕,发布命令说,谁能把车辕搬到南门外,赐给上等土地,上等田宅。大家都不相信,有一个试着做了,立刻得到了许诺的赏赐。吴起又把一个石碾子放在东门外,发布命令说,谁能把石碾子搬到西门外,赐给上等土地,上等田宅。于是,人们争先恐后的去搬那个石碾子。吴起见民心可用,立刻下令明天攻打秦国的哨所,宣布第一个登上哨所的,任命他为大夫,赏赐上等田宅。人们踊跃向前,一个早晨就把哨所攻克了。
这个故事,与商鞅在秦国徙木立信同一回事,差别在于商鞅所用者大,用百金的赏赐使百姓相信变法政令的严肃性。吴起所用者小,只是攻占了秦国的一个哨所而己。但相同点在于,他们所谓的立信,不过是对百姓的好利之心加以利用罢了。长此以往,百姓个个唯利是图,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好处不干活,那就糟糕了。
有一个妈妈想培养儿子干家务的习惯,于是与儿子约定,扫地一次多少钱,洗碗一次多少钱……儿子在金钱的刺激下,干得挺欢的。有一次,妈妈生病了,躺在床上休息,叫儿子帮忙倒一杯水来,儿子不假思索,开口就问:“多少钱?”妈妈心都碎了。
03
第二个故事,李悝担任魏国上地郡守,上地郡也是靠近秦国的边疆地区。李悝想让百姓练习箭术,下令说:“如果诉讼难以判断谁是谁非,诉讼双方比赛箭术,射中者胜诉。”于是百姓纷纷练习射箭,日夜不休。后来与秦国发生战争,李悝率兵打得秦军落花流水,因为征召于边民的士兵箭射得太准了。
这个故事透露出这么一个信息,为达目的可以把是非对错撇在一边,谁的言行最符合上边的意志和欲望,谁就正确。这样的做法,短时间内非常有效,领导者可以迅速的凝聚力量以逞其欲。但从长远来看,负作用太大了,如此风气薰陶下的百姓人人都是惟名利是从的野蛮之徒。奉法家思想为圭臬的秦国,统一天下仅十五年之后就覆亡,这可能是一个根本的原因。
04
赏,可以诱导百姓为我所用,但千万不能滥赏。赏赐的名位、财富与功劳不符,赏赐就可能起不到正面的作用。
韩非子说了这么一个故事。韩昭侯吩咐侍从把他的一件旧裤子收藏起来,侍者说:“主公真是小气,连一件旧裤子都舍不得赏给下人穿,还要收藏起来。”韩昭侯说:“你们懂得什么。君主不能轻易的表现出一嚬一笑,嚬要有嚬的道理,笑要有笑的道理。我的旧裤子比起一嚬一笑来还要重要,它只能赏给那些配得上它的有功之臣。这就是我叫你们把它们收藏起来的原因。”
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王朝与蛮族经常交战,以至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赏赐给有功的将军。谋臣出了个主意,花重金专门打造了三个金杯,得胜回来的将军们由皇帝用此杯亲自斟酒,并恭恭敬敬的递到将军们的手中。一听说皇帝将为有功的将士们亲自斟酒,将军们个个热血沸腾,以能够饮上这杯酒为无上的光荣。
有一次皇帝生了痔疮,一个太监用嘴替皇帝吸脓血,皇帝一高兴,就用此金杯赏了太监一杯酒。消息传出,当皇帝再次用此金杯给得胜归来的将军们敬酒时,将军们怒气填胸,不愿意喝下去。
赏是控制人的有效手段,但绝对不能滥赏。赏与功劳相符,才能发挥激励人心的巨大功效。
另外,要格外当心的是,赏的作用是有限的,赏不能颠倒黑白,混淆善恶是非。为了达到一时的目的,放弃是非标准,以利害与否取代价值考量,从长期来看,会对组织的长远目标造成巨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