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领着建国回家收秋，又当着曹强的面演戏，让田间地头干活儿街坊邻居都误以为小青有了女婿。下地的路上，背着东西走在回家的街上，同龄的姐妹们，邻居家的嫂子们无不拿小青和建国打闹玩笑。

学校里掌握了“证据”的同事和领导们更是都文学味十足地打趣起他们俩。老师们开会，同事们推推挤挤把他俩安排到一块儿。课外活动领导们有意识把他俩分到一组，就连到食堂买饭，他们都会抢走小青手里的饭盆递给建国买。

街坊邻居和同事领导们这些善意的言语和举动对建国和小青的恋情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当然这只是外因的作用。内因是在这几天的秋收劳动中，小青的假戏角色也慢慢演的真实起来。

她看着建国总是赶在曹强前面抗起最重的东西，总是把最累最脏的拦在自己身上，小青的感激之情也慢慢化成一种莫名的情愫，加上建国平时对她关心和帮助的点点滴滴，一时间和那种莫名情愫汇在了一起，变成一股暖流在小青的心田汩汩流动起来，一点点儿跨越着她曾经认为的鸿沟，让俩个心慢慢地接近着。

建国礼拜天去小青家干活儿，小青不再阻止了，小青从家给建国带了可口的饭菜，建国不再推让了，小青家的重活儿累活儿建国赶着去做，建国的衣物小青抢着去洗……早已萌芽在俩人之间的爱情种子，开始茁壮成长起来。

秋收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了。曹大兴他们煤场的生意也有了好转，刘智谋告诉他俩现在是转手的时候了。二臭和曹大兴听了都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个包袱终于要甩掉了。

曹大兴从他爹的工地找了个精明能干的会计，刘智谋又让张宇山派了一个内行人过来，一起合计转让煤场的事儿。

张宇山觉得转让也需要个过程，得碰到合适的买主儿，这期间还是要自己经营的，赔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煤价已经慢慢回升，还是筹款进点儿煤弥补弥补比较好。听张宇山说的有道理，他仨便又东挖窟窿西拆墙角地筹起款来。三五天光景，后八轮车、小川路车把煤场涌了个严严实实。可谁知煤场空旷的时候，还不断有人打听转让的事儿，煤堆多了反而无人问津了。仨人又在背后抱怨起张宇山来，都说他这个煤老板真是给带来“霉”运了。

这天晚上电厂的便民服务点儿，二臭忙着招呼客人，刘智谋抱着电话和朋友聊煤场转让的事，醉酒的江主任从雅间走了出来。他隐隐约约地听刘智谋打电话说要转让煤场，便在柜台前站下来，刘智谋见江主任又有点儿喝多了，忙挂断电话过来招呼他。

江主任发直的眼睛盯了刘智谋一会儿，又用手指了指忙碌着二臭，发皱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个弯儿，吐出两句话：

“不许转让”  “不许转让”

刘智谋知道他喝多了，也没把他的话往心里放，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江主任喝了几口茶，舌头似乎灵便了些，又连连说了几句“不许转让”。

送客人回来的二臭听江主任说“不许转让”，便接起话来：

“再不转就赔死了，已经赔半年了。”

江主任虽然醉着，但也听出了他们转让的原因，便把空杯递给二臭示意他再倒些茶。从二臭手里接过茶杯江主任连喝了几口，似乎在滋润发皱的舌头，接着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对他俩说到：

“如果把煤场转出去就不能给电厂上煤了。”

听了江主任的醉话，二臭和刘智谋互相看了看。

“不信?不信就转出去试试！”

江主任刚说完，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醉鬼就东倒西歪从雅间出来。他看着江主任的样子都说他喝多了，东搀西扶非要送他回去。江主任看着他们几个的样子又硬说自己没喝多，是他们喝多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送他们回家。几个人掰扯了半天也没弄清到底该谁送谁，最后还是让二臭把他们各自送回了家。

送走江主任二臭和刘智谋的心里不觉犯起嘀咕来：难道这煤场还真转让不得?可为什么呢?

他俩本想第二天跑去厂办室问问江主任，哪知第二天天还没亮，办公室值班司机就赶来敲二臭他们服务点的门——他急着送申厂长和江主任赶车，让二臭给他买点儿路上吃的点心。

江主任带着他俩的答案一出差就是半月。这半月里打听转让情况的人真不少，可他仨又因为江主任的几句醉话犹豫起来。

也许就是人类对大自然破坏的原因，气候变得越来越反常了。十月刚过一半就预报有一股强冷空气要袭击北方的大片地区。习惯于十月小阳春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准备过冬设施，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就来了。惯于循序渐进过日子的人们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才知道目前最重要是赶紧想法取暖。这时，“冷”了许久的煤生意因此一下“热”起来了。煤场外面排起长长的“车龙”。张宇山对前来拉煤的拖拉机、工具车很不上眼，直接打发到曹大兴他们的煤场了。

单位供暖的拉煤车，家属楼供暖的拉煤车，附近村里拉煤排子车、拖拉机让事先堆在煤场的很快增值起来，加上大雪封路西煤运不下来，煤场仅存的煤更是一日一价，蹭蹭上涨。

在煤场惨淡经营的半年里，刘智谋无数次跟领导们拉关系，想往化工厂上煤，都以“等机会”三个字告终。不想一场大雪竟让领导们主动打电话过来了。因为张宇山煤场的存煤有限，怕影响大企业的生产，直接给他们推荐了曹大兴的煤场。刘智谋觉得这是挤进化工厂原料供货队伍的好机会，他当即答应了，并在报价上给了领导和主管领导一个很大的好处。

大雪过后天气又一如往年那样暖和了几天，江主任和申厂长也从南方的大电厂参观回来了。装在江主任心里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他仨谁也没想再问，因为一场大雪让他们有了利润，也看到了希望，有没有江主任的答案，他们都不会转让自己的煤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