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臭解不了的“函数方程”,不等于没人能解;二臭想不出的沟沟壑壑,不等于别人想不出。第二天,他的师傅兼合伙人刘智谋来了,问他张宇山和王志平谈得咋样了。二臭便把自己想了一夜也没想出来的“函数方程”推给他精明的师傅去想了。
刘智谋好歹也算是个混官场的人,听二臭说完深思了片刻,问道:
“王科长跟你谈了吗?”
“跟我谈?谈什么呀!”
他师傅听二臭傻愣愣地问就知道二臭真不懂其中的猫腻儿。又说:
“你不先跟他谈好,就找张宇山有鸟用啊!”
“不找张宇山咋办啊?咱们又没煤场,拿啥卖给他?”
见二臭又傻愣愣地说,刘智谋知道自己的徒弟年轻,阅历浅。一把把二臭拽到雅间,一声高一声低,一声轻一声重地教导了一番。又耐心地把王志平的意图跟他解释了一通,二臭才恍然大悟。
王志平真的那么想让二臭挣钱吗?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他想到二臭前,想的最多的还是他自己,他哄小孩子的话连二臭都要琢磨琢磨,何况是精明的刘智谋。他知道王志平是准备借着二臭的手替他自己捞钱了。
原料科现在的供货商是老科长找的。老科长在的时候,他唯老科长命是从,明着请吃请喝,私下送钱送物。几时把王志平这个黄毛小子放到眼里过?老科长一调走了,王志平成了原料科的一把手,自然不会再让这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继续上煤了,他开始琢磨着找人来顶替他,他也想用老科长捞钱的套路自己捞钱了。
可是该找谁上煤帮着自己捞钱呢?
王志平为此也颇费了一番脑筋。他把自己圈圈儿里的人,自己的亲朋好友在脑袋里粗略地过了一遍,又细细地筛捡了一遍。他觉得二臭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他看得出来申厂长和江主任都在借着二臭的服务点儿捞钱。
申厂长因为盖餐厅的事儿许诺过李喜贵把目光放长远些,所以近两年零零碎碎的基建活儿都包给李喜贵(名义上是杨建军)。江主任又吃又穿二臭的,自然是不能让他吃亏,更况且都是公家的活儿,谁去采购进货不也要剥层皮,让二臭去,一是他大方;二是他跟申厂长有关系,自己也算是卖申厂长个人情。
王志平自然也不想放过让二臭帮着他捞钱的机会。他觉得找别人也不是不行,可领导要是问起来为啥换人该咋说?再说新的供货商来了还不得打点打点领导们,这一打点自然是要花钱的,花钱多挣得少,人家不干,自己自然也是捞不到钱的。还有就是万一打点不到结账困难,自己还不一样捞不着钱。这杨建军就不一样了,他上面有申厂长和江主任罩着,各处关系也都顺畅了,领导问起来,也都会觉得他是申厂长的人,出了事儿申厂长和江主任怕牵扯自己,自然也要替他兜着。
王志平这样想了好久,尽管他觉得二臭不是很上道,他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所以没过几天他就又跑来找二臭了。
他来的那天,正巧刘智谋在。他知道刘智谋不是二臭,那可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当然对他来说聪明是最好,不像二臭是堵石头墙咋点也不透。为了遮人耳目,二臭在雅间摆了酒席,两位旗鼓相当的聪明人边喝酒边谈着“让二臭挣钱”的事。
二臭的钱固然是要挣的,王志平也是要挣的,煤场老板张宇山以煤场为生,让他挣钱更是必须的。但三者之间的利益如何分配,这才是他们要谈的。当然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谈话是一点就通的,所以他俩很快就谈妥了。二臭本想着让张宇山来跟他俩一起谈谈,那知没谈之前,王志平就明着告诉他:不管什么张宇山王宇山他只认杨建军的煤。
王志平走后,张宇山来了,二臭又让他师傅陪着张宇山在雅间喝了会儿酒聊了会儿天。最后敲定了煤的入厂价格。
二臭也从他们谈话结束后的第三天起就成了二道煤贩子。以刘智谋和张宇山谈好的价格从张宇山的煤场把煤拉出来,再以刘智谋和王志平谈好的价格把煤运到电厂,最后用杨建军的名字到财务结账。这以后杨建军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原料科的供货商。
随着经营范围的不断扩大,身份的增多,杨建军的名字也开始频繁地在电厂财务科的往来账目上出现,——应付招待费是杨建军,应付基建款是杨建军,应付原材料款是杨建军……
几年时间里,红红火火的生意不仅让二臭他仨钱包里的零花钱多了起来,更重要的是他们由原来的银行债务人变成了电厂的债权人。要账也成了一项重要任务。
然而这年的账要的却是很不顺利。从元旦后建国调离县中时,他们就开始约谈领导请客送礼,一个月的时间到手的钱却是少得可怜。领导们似乎有意避重就轻,挂在账上的为数不多的钱结了,对招待费煤款这两笔大数却借口资金紧张一拖再拖。
守在财务室外面的二臭,看到从财务出来的人都兴高采烈地提着钱包,咋到了他这儿资金就紧张了呢?莫不是又出什么巴杈了?二臭这样想,便把自己的疑虑跟他师傅说了。刘智谋觉得巴杈不巴杈总得找个人问问才知道,可是该找谁问呢?平时吃喝拿要的时候都是笑脸相应的,关键时候谁又肯说实话呢?他们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找厂办江主任问问比较好。
老江见他俩又带着巧燕服装店的购物票儿来了,马上把办公室里间的门关上,劈头盖脸训斥起来:
“什么好事都想着拦,就你们过吧,别人都别活了。”
见他俩都不啃声,缓了缓,又语重心长地说:
“我拦给你们的活儿不挣钱吗?你们也太不知足了,满财务挂的都是你的账,你让申厂长咋给大厂长交代呢!”
“我也知道是王志平找你们的,可你们到底也给我和申厂长通个气啊,原来送煤的是老科长找的不假,可那只是立在地面上的树桩子,长在地底下的跟儿连着谁你知道?万一要是跟大厂长有关系的人咋办?你们还让不让我和申厂长干了?”
“煤款今年不给你们结了,这是我跟申厂长商量好的,只有这样我俩才能跟你们送煤这档子事撇清关系。”
他俩一听不觉恍然,这不结账还真是有巴杈。不过他俩觉得江主任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凭心而论,给原料科进煤这事儿真该跟申厂长商量一下。
最后他俩又好说歹说江主任总算同意把今年的招待费给结了。至于煤款,厂里不给结,他们也不给张宇山结,王志平的好处自然也就靠后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