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乡下,夏天的时候,老是叽叽喳喳的蝉鸣在耳边萦绕。小时候不懂,到底是蝉把夏天叫来的,还是夏天把蝉叫来的。
后来读高中,搬到了市里。小区里绿化很少,一年四季都是窗外的车声、人声,而不再有儿时的蝉鸣。后来偶尔到公园散步,才能听到蝉鸣,却也没有儿时在乡下的此起彼伏。
在乡下住时,生活里没有车水马龙和绚烂的霓虹灯,只有尘土飞扬的乡村小路和夜晚灿烂无比的星空。一大群小伙伴光着脚从田间跑过,无惧烈日当空,拿着一根木棍,上面绑着一根细绳,绳子的另一头则是半条蚯蚓或是一只小虫,用来钓小青蛙。大家蹑手蹑脚的蹲在田埂上,连交流都只是做个嘴型,生怕吓跑了田里的小青蛙。可是孩童们天生就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善良,每每钓起一只小青蛙,大家围成一圈看来看去,自顾自地和青蛙说会话,最后还是轻轻地将青蛙放回田间地头,舍不得带回家里加餐。
有一次,儿童大部队在小溪里捞到了一只河蚌,黑黑的外壳上有一道道流动的彩光,“这是美人鱼里面的珍珠蚌!”一个大孩子惊叫起来。于是一大群孩子将这宝贝捧在手心里兴高采烈的拿到人堆里炫耀。大人们看了哈哈大笑,说道:“傻孩子,这顶多能拿来清蒸,一口也就吃完了,哪里来的珍珠?”我们偏不信,一定要将这珍珠蚌养在小桶里,等它将美人鱼的珍珠孕育出来。养了好几天,小桶里的水都发臭了,这河蚌也没打开它的壳让我们看一看里面打底有没有珍珠。大人们劝我们把它扔了:“你们这群小屁孩,不知道换水,这桶里的水不会流动,这蚌早死了,你们闻到臭味了吗?快把它扔了。”孩子们善良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什么?我们竟然把珍珠蚌弄死了?我们真是太残忍了!”大家心情沉重的把这只可怜的河蚌埋了,并为它哀悼了好一会。可毕竟是孩子心性,没一会儿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又开开心心到河里抓螃蟹去了。
到了夜晚,大人们都在门外纳凉,聊天。孩子们则在一旁的空地上追逐打闹。那个时候,天上的星星还分外明亮,还能看到美丽的银河,牛郎星和织女星隔着银河遥遥相望。蝉鸣一阵阵传来,可我们早已习以为常,充耳不闻了。
渐渐长大,爸爸说该到市里去住了,让我到市里的学校开开眼界,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刚开始一切都是新鲜的。规整的街道车水马龙,夜晚霓虹灯照亮了天空,星星显得暗淡无光。银河被霓虹灯的光芒淹没,牛郎和织女已不见踪影。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大学到了更大的城市去念,晚上只有几颗零星的星星可怜兮兮的挂在天上,努力发出肉眼可见的微光。
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这天,我坐在图书馆的顶楼。这是一个大露台,只有遮阳棚,四周的木质围栏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没办法安装空调,只有头顶的电风扇呼呼的转着。我专注的看书,累了时便停下捏捏鼻梁,我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蝉声,一阵阵,此起彼伏,仿佛儿时在乡下听到的那样气势磅礴。我想起图书馆四周种了许多的树,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一定是躲在了这些树上,吱吱喳喳的放声鸣唱。整个图书馆只有翻书的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这蝉鸣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愈发的响亮。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聒噪,大家都在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如小时候,我们也从未在意过那震天的蝉鸣。
听着这声音,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这蝉鸣伴着我度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我相信那样的快乐和满足,足以治愈我这一生已经经历过和将要经历的挫折。听着这童年的蝉声,我的心里一片宁静。
这吱吱喳喳的蝉鸣,这宁静的蝉鸣,这动人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