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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小姐自从见到儿子以后,心中一喜一忧,忽然有一天推说生病,茶饭都不吃,躺在床上。刘洪回到衙门,问她怎么就生病了?
小姐说:“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许下一个心愿,要捐给寺院一百双僧鞋。五天以前,梦见有个和尚,手拿锋利的刀子,向我来索要僧鞋,于是就感到身体不舒服了。”
刘洪说:“这些小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
随后升堂吩咐王左衙、李右衙:要江州城内的百姓,每家做一双僧鞋,一双夏天的袜子,限五天之内做完。百姓都按限期做好了。
小姐又对刘洪说:“僧鞋做好后,我们这里有什么寺院,我好去还愿?”
刘洪回答:“我们江州有个金山寺、焦山寺,你想到哪个寺里去还愿?”
小姐说:“我很早就听说金山寺是个好寺院,就去金山寺还愿吧。”
刘洪立即就叫王、李二人备好船只,小姐只带了一个心腹人上了船,船手把船撑开,直接往金山寺划去。
玄奘回到金山寺,见了法明长老,把在江州衙门遇到母亲,以及母亲要来金山寺的事说了一遍,长老十分欢喜。第二天,只见一个丫鬟先到了,她说夫人要来寺里还愿,僧人们都走出寺来迎接。小姐径直进了寺门,参拜了菩萨,大设斋衬,叫丫鬟将僧鞋暑袜,放在盘子里,来到了法堂。小姐再次拈了一瓣心香礼拜菩萨,然后要法明长老安排人分发东西并让僧人们各自去吃东西。
玄奘见僧人们都散了,法堂上没有其他人,他就走上前去跪在母亲面前。小姐叫他脱了鞋袜,看到他左脚上果然少了一个小指头。两个人又抱在一起痛哭,一起拜谢了长老的养育之恩。
法明长老说:“你们母子俩人如今相见了,我担心刘洪那个贼人知道,夫人你可要赶快回去,以免引来祸事。”
小姐说:“我的儿,我给你一只香环,你一直往洪州西北方走,大约一千五百里的样子,那里有一家叫做万花店的旅店,当时我与你父亲把你奶奶张氏留在那里了。我再写一封信给你,你将这封信交给你的外公,叫外公上奏唐王,带领人马,来擒杀刘洪这个强盗,好给你父亲报仇。到那时才能救我出来。现在我不敢在这寺里停留过久,害怕那个强盗怪我回去得迟了。”
玄奘痛哭,十分悲伤,舍不得跟母亲分别。小姐临行的时候,再次嘱咐玄奘:“我的儿,你要谨记我的话,快快动身,不要耽误了。”,说完小姐就出了金山寺坐船离开了。
玄奘哭着回到了寺院,告诉师父母亲的事,即时就拜别了师父,径直前往江州。来到了万花店,问那店小二说:”往年有个陈客官在这里住店,他留下一个老婆婆在你的店里,如今那个老婆婆还好吗?”
刘小二说:“那个婆婆,原来是住在我的店里的,后来她的眼睛瞎了。现在是住在南门口一个破瓦窑里面,每天都上街去讨饭吃。那个客人离开很久了,到现在,竟没有来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玄奘听了,立刻问路到了南门口的破瓦窖,找着了奶奶。奶奶说:“听你的声音好像是我的儿子陈光蕊。”
玄奘回答:“我不是陈光蕊,我是他的儿子,温娇小姐是我的妈妈。”
“你爹娘为什么不来接我?”
“我爹爹被强盗打死了,我妈妈被强盗霸占了。”
“你怎么知道来找我?”
“是我妈妈叫我来找奶奶的。我妈妈有书信在这里,还有一只香环。”
奶奶接过书信和香环,放声痛哭说:“我儿子为了功名到了这里,我还以为他违背道义,忘记了母亲,哪里知道是被人害死了。幸亏老天爷怜悯,没有断绝我儿的后,今天孙子来看我了。”
玄奘又问:“奶奶的眼睛,怎么瞎了?”
奶奶回答说:“因为思念你的父亲,我整天站在门口张望,都没有见到他来,因此把两只眼睛给哭瞎了。”
玄奘走出窑门,向上天跪拜:“玄奘十八岁了,父母的仇,还不能报。今天受了母亲的命令来找奶奶,上天如果怜悯我的诚意,就保佑我奶奶的眼睛重获光明。”
跪拜完,玄奘走进窑门,用舌尖给奶奶舔了眼睛,一会儿就把奶奶的眼睛舔开了,变得跟从前一样看得见了。
奶奶看见了玄奘,说:“你是我的孙子,长得跟我的儿子陈光蕊一模一样。”
奶奶又欢喜又悲伤。玄奘就领着奶奶出了窑门,还来到刘小二店里,拿些钱租了一间客房,给奶奶住,又给了奶奶一些钱,说:“我这次离开只要一个多月就会回来。”
玄奘离开了奶奶,径直往京城去了,找到皇城东街殷丞相府上,玄奘对看门的人说:“小僧是丞相的亲戚,来探望丞相。”
看门的人禀告了丞相,丞相说:“我跟和尚没有亲戚。”
夫人说:“我昨天夜里梦见女儿满堂娇回家了,莫非是女婿托和尚送书信回来了。”
丞相就叫看门人请小和尚来到了客户厅上。玄奘见了丞相和夫人,哭拜在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丞相。丞相拆开信,从头到尾看了,放声痛哭。夫人问:“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丞相说:“这个和尚是我们的外孙。女婿陈光蕊被强盗害死了,我们的女儿满堂娇也被强盗霸占为妻了。”
夫人听了这话,也痛哭不止。
丞相劝解说:“夫人不要烦恼,明天上朝时我就奏知皇上,亲自领兵去江州征讨,一定要给女婿报仇。”
第二天清早丞相上朝,殷开山启奏唐王:“臣的女婿状元陈光蕊,带着家小去江州去上任,到了洪江口被船夫刘洪打死了,刘洪又强占臣女为妻,假冒臣的女婿,在江州作官多年,事情发生了重大变故。臣恳请陛下立即派遣人马,剿除贼寇。”
唐王听了奏章大怒,即刻就派御林军六万,叫殷丞相统兵前去。丞相领旨出了朝堂,立即到教场内点了六万兵马,径直向江州进发。白天赶路夜里休息,只看见星星落下,乌鸦飞起,不觉就到了江州。
殷丞相的兵马都在北岸扎下营寨,火速拿着金牌通知了江州知府和州判两人,告诉他们这件事,叫他们带着兵马来帮忙。一起过了江,天还没有亮,就把刘洪的衙门给围了。刘洪正在睡梦之中,只得到一声火炮响,金鼓齐鸣,士兵们就杀进了刘洪的私衙,刘洪措手不及,早就被抓住了。丞相传下军令,将刘洪等一干人犯,全部绑到法场,再命令军马都在城外安营。
丞相走到衙门的正厅坐下,请殷小姐出来相见。小姐想要出来,又羞于见到父亲,就拿了一条绳索准备上吊。玄奘听说了,赶忙走进内室,将母亲救了下来,双膝跪倒在地,对母亲说:“儿子跟外公带领兵马到这里,给父亲报了仇,今天贼人已经被抓获,母亲为什么反而要寻死,母亲如果死了,儿子又怎么能独活。”丞相也进来劝解。
小姐说:“我听说妇人应该从一而终,我的丈夫已经被贼人杀死,我十分痛恨刘洪这个贼人,哪有脸面顺从他而活着,因为有了身孕,只得忍辱偷生。如今很高兴我的儿子长大了,又见到父亲报了仇。作为女儿,我哪里还有面目再跟父亲相见,惟有一死来报答我的丈夫。”
丞相说:“这并不是你自己改变节操,都是迫不得已,怎么能以这个为耻。”说完父女俩抱头痛哭,玄奘也在一旁哀伤不止。
丞相擦干眼泪,说:“你们两个不要再烦恼,现在已抓住这个贼人,先去处治了他。”
说完立即起身赶到法场。正好江州知府,也派哨兵把李彪押到了法场。丞相大喜,就令军牢押了刘洪和李彪,每人先痛打了一百大棍,然后取了他们供罪的状子,他俩招了当年合谋害死陈光蕊的事情。于是就先将李彪钉在木驴上,推到市曹,剐了一千刀,割下脑袋示众。
再把刘洪带到洪江渡口,就是当年陈光蕊被杀害的地方。丞相和小姐、玄奘三人亲自来到江边,望着大江祭奠,活活地挖取了刘洪的心肝,祭祀了陈光蕊,再烧了一道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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