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材:散文 文/无诗雨
说起家乡的风味来,我马上想到的就是老家里,几乎人人都会做,家家户户都吃的最多的菜,青辣菜。
这种菜的最佳吃法是搭配长面,当然并不是普通的长面,而是一种手工擀的叫做”碱面”的长面。这种长面从它的名子就可以看出,里面放了碱,呈淡淡的黄色。
不论是记忆里,还是目前的生活中,这个最普通,最简单的菜,都是我和我家乡的人特别喜欢吃的一种菜,是别的美味佳肴不能代替的一种特别的味道。
我出生在甘肃省武威市民勤县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一年四季,干旱缺水,长期以来,风沙不断。农民的地里,除了种植小麦、茴香、葵花这些比较耐旱的农作物,蔬菜的样品是很少的。
比较常见的,大多数人家种植的大约就是茄子、辣椒、西红柿、萝卜、芹菜、洋芋、洋葱,可以说是菜品里面最平常的,也比较便宜的。
家乡的人们就地取材,做出了自己的味道,最简单的青辣菜,只有茄子,辣椒和西红柿混合炒在一起,放上盐巴就可以了,当然事先要将各样菜都切成形状大小差不多的片。
最正统的青辣菜是必须在混合了茄子、辣椒、昌西红柿的同时,加上萝卜,洋芋和芹菜。
基本的做法是用葱炝了锅,放进茄子爆炒到柔软,加适量的水,放入萝卜,滚至萝卜半熟,再放入洋芋、芹菜、西红柿、辣椒,再煮至洋芋刚熟,千万不能让洋芋烂在锅里。
这时候锅里还必须保留适量的水,再取一定量的自家发酵酿制而成的醋,兑上合适的水,洒入适量的面粉,搅匀成汁,浇入锅里,待汁熟,调好盐巴,就可以出锅了。
这时候的青辣椒菜就算做好了,做这个菜一定要掌握好各种菜的数量搭配,茄子要相对多一些,萝卜芹菜,洋芋比例可以相当。
最主要的是水、醋、面粉数量的把握,有经验的农家妇女,凭借眼光和那双灵活的手就可以恰如其份的添加,使得炒出来的菜有汤汁而不溺水。
还清楚地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土地承包给个人,村子上勤劳善良的农民都成了自己土地的主人,原先在生产队里,我家人口多,劳动力少,所以在村子里是少有的困难户,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
也就是土地包产到户之后,我家的生活才算接了地气,浇庄稼的机井水很长时间才能轮上一遍。为了能吃上菜,父亲在我家的自留地(自留地一说原先生产队里就有,是分给各家专门用来种菜的,只是经营也常常由不了自主做主)里挖了土井。
再在井的一边分开立了两根木柱,埋在土里很深。两根木柱上再横担一根短一点的,看起来如同门框。以上面这根木柱的最中间的位置为支点,斜着再撑起一根比较长的,稍细一点的木杆。接地面的这一部分粗而短,端点绑上方石块。斜着向上的那部分相对细又长,端点处用绳子绑了胳膊一样粗的柱杆垂下来。最下面拴上水桶,利用杠杆的原理,就可以轻松的将井里的水打上来浇菜。
自留地里,同样种了茄子、西红柿、辣椒、香菜、洋芋、萝卜、葱、葫芦。父母亲白天忙在其它大块的地上,那里种着小麦,是我们一家一年四季的主粮。茴香,葵花,是家里的基本经济来源。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再来自留地里,从土井里打上一桶桶水来浇菜。
父母亲总是在每个菜沟里放入自家羊圈里积攒的土肥,有时还会埋进大量的白蒿,发酵之后,也成了肥料。
每年的6月底,7月头上,麦子成熟的季节,也就是茄子辣子,西红柿成熟的时候。我家菜地里的茄子、辣椒、西红柿格外多又大。虽然种植的面积并没有很多,可光茄子有时候一天就可以摘一大筐。
开始收麦子了,每天早晨,天还未有亮,父亲就带领着他的四个女儿(最小的1个儿子还小)上了地。太阳刚出的时候一大块麦子就割的剩不多了。这时父亲就和我们中的一个把割倒的麦子捆成一个个结实的捆,拉来自家的枣红色的马儿,套上自家的架子车,再把捆成捆的麦子拉到自家的麦场上。
中午的时候,早上要割的麦子割完了,捆好了,也拉完了,回到家里。刚进厨房门就闻见母亲的青辣菜已经出锅了,热腾腾的香气盘旋在大大的盘子上面。长长的碱面也下出来了一部分,晾在另一个盘子里。院子里廊檐下面早已打扫干净,摆上桌子。
一家七口人围在桌子四周,黄色的碱面拌上茄辣菜,有洋芋的沙,芹菜的药香,萝卜的鲜,还有一丝涩涩的酸味,像极了生活的味道。
其实不仅仅是我的家里,大多数和我一样出生在民勤这个地方的人都和我一样,有着青辣菜的特殊爱好,甚至这种最朴素的吃法已经渗透到了家乡的饮食文化中。
在每年蔬菜成熟的季节,人们三天两头地吃着青辣菜。还把那些自家地里产的吃不完的茄子辣子,做熟以后,装到密封的玻璃瓶中,保存下来。任何时候,想吃了就可以打开一瓶。
那些出门在外离得不远的人们,有空了也会聚在一起,做上青辣菜,擀上碱面,一起寒喧有关家乡的事情。
或许经我这样描述的这个家乡的普通的茄辣菜,对很多人来说,根本就不能算什么美味佳肴。但是对于土生土长在那片土地上的每个人,尤其是像我这样后来又漂泊到其它地方的人来说,它所承载的不仅仅是那些难忘的有关那片土地的记忆,更重要的是代表着那种无法代替的家乡的味道。
而这个味道,就是你现在从早市上买来最新鲜的茄子、辣椒、洋芋、芹菜按着记忆中的方法再做一次,也不一定能完全找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