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路到店门口只有三步。从店门口到我的办公桌只有三步。每天有十次以上的搅绊车从马路经过,因为雨污分离工程在这个城里永远做不完似的。扬起的灰尘可以打在我的脸上沙沙作响,也足以让我有一分钟擦试一次桌子的频率。
那天正和书生视频讨论有关颠簸与抚摸的文学问题,突然搅绊车经过,他以为我这里吹起了沙尘暴,从屏幕里陡地升起的一股烟雾中,只见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刹时被一只胖胖的黑手捂住了,话题终结,一场伟大的对峙不了了之。
感谢上帝,爱我中华!在这种无法掩饰的苦逼环境里,我这种底层屌丝,夸自己坚强没用,因为你天生丫环命本就不能摆小姐相,比我优越一百倍的人还比我坚强,某人说的比我有钱的人还会把碗洗得干干净净,我算个毛?矫情更没用,烟雾迷茫中,你要矫情给谁看?如此,我只好把与生俱来的矫情功夫,统统收起来,看留到下辈子是否用得着。
长发就是用来矫情的……剪掉!为什么要剪成短发?为什么突然就把我心爱的长发剪掉了?我那么爱我的长发飘飘……它曾带给我多少次美妙绝伦的k歌视频,那在风扇下撩动人心展示沧桑人生的美丽瀑布……我是怎么舍得咔嚓的?
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没有办法让它在这么恶劣的高温环境下生存。当所有的人都觉得空调是必需品的时候,某人还是觉得它是奢侈品,要花钱,会耗电,会造成家庭开支细项中的巨大损失,会让他亏空通往老家那条无边无际的没有尽头的大路费用……
某人,某人当然是他。对,是那个让我怒火中烧的他,是那个让我置身于水深火热中的他。燕子回归说的“我那人”,艺大师说的“马哥”,英歌姐说的“王兄”,飞飞说的“黑哥”,解忧说的“孩子爸”,牛妈说的牛爸,烨儿说的先生,小素小简的“蒋同学”,我曾经说的最大的蛋,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用一双新手套他都会心疼的小必。简书里她们一个比一个喊得亲热,我做不到。现在,我心情不好,只能用某人代替。(用某人这个称呼代替对他的叫法,不是用谁代替了他。)
他带给我的种种不快,千条万条,磬竹难书。
潮汕的夏夜是有人性的。那种海洋性气候在晚间的凉爽触手可及。可是我们的日子,还有一半是白天。白天仍是不折不扣的三十六七度高热。就是这该死的不用吹空调的夜晚,害得我白天也得忍受没空调的痛苦。白天该怎么办?对自己差点,对自己差点!多吃点苦头,多受点儿苦,这是某人认为的至高无上的生死真理。
一个无能的人,通常会以吃苦为荣。我见得多了,尽管他吃的这苦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他骨子里贱,他骨子里就是想靠吃这点苦得安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的是一只没有眼光的老鼠,做大事不敢,做小事偷摸,累得要死还怕过街喊打。我这只高贵的兔,委屈得想逃。
我回到弟弟家里诉说我在店里尘垢满屋的清苦生活时,某人从不肯留宿,他总是要连夜赶回,匆匆赶回店里泡起那杯不喝会睡不着的功夫茶,向朋友们聊起他在我弟家看到的种种优越。
请注意!请注意!我认为真正的生活应该是可以脱离那些恶劣环境就必须脱离的那种……而某人,他竟以适应这种恶劣环境为主调,为理所当然,对于我认为应该具备的最起码的生活环境,反而成了他茶余饭后的遐想和闲扯!
这中间的距离有多大?我和他的差距有多大?这差距可不是一点点的大。如果要用数字表示,我怀疑计算机的版面太小,应该显示不了那个可怕的数据。
可是没有人会同情我。都习惯性地愿意说他是对的。明明早餐十块钱可以解决的事,他非得逼着我去买蛋买面买葱买辣椒买油盐味精,然后花上至少半个小时把它做出来,这省钱吗?没有省。不省钱不省时不省力,只是为要看见我像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一样,早早起来,亲自做早餐,亲自汗流满面,亲自送到他手里,他才踏实。
他是踏实了,我却要崩溃了。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快餐的味道比我做的好多了………还更便宜。据说发达国家早就不以正餐为主食,我们不是一天非得在厨房里捣腾三次……旅游是必须考虑在每季度甚至每月的生活计划里……
算了。算了。日新月异的社会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质的影响和改变。他的性情稳定性和操守不变性是让人跪服的。消费理念不同,会有怎样的结果?你们可以想象一百种结果给我参考,唯独不要给我建议说:调整,锲合,磨合,原谅,包容,看在孩子面上……滚。
看在孩子面上,我可以原谅全世界,我可以在那剁一刀就能跳起来的菜板上抹净那隔一分钟就可以看得见厚度的灰尘,我可以一边炒菜一边被烈日爆晒,我可以一边烟熏火燎一边拼凑妃七条在正午之前发出去……
我可以唱赞美诗,可以流着泪祷告,可以深呼吸,可以喝啤酒,可以臆想,可以对着茫茫大海飙高八度说:
我——爱——你——❌ ❌ ❌
可我依然拯救不了我这水深火热的日子。我是说,我的心在这水深火热中,即使走过三十年零六个月,如果他还在我眼前晃的话,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