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莲,一定绕不过周敦颐,和他流传千古的《爱莲说》。
周敦颐是北宋理学家,号濂溪,世称濂溪先生。天圣八年(1030年),周敦颐十五岁,聪慧仁孝,酷爱白莲,在父亲去世后,他跟随母亲投奔舅舅郑向。郑向在凤凰山下构亭植莲,而周敦颐整日与莲花相伴,对莲读书,保持着单纯的心境参经悟道,这样过了整六年。二十四岁初入仕途。
周敦颐任南安军司理参军时,其上级通判军事程响十分赏识他,夸他“气貌 非 常人,与语 果为学 知道者”,还令两个儿子程颢和程颐拜其为师受业。
当时年龄相仿的王安石也曾想拜师,然“三及门而三辞焉。荆公恚(生气)曰:吾独不可自求之六经乎!乃不复见。”
在四十七岁那年,周敦颐应邀与一群文朋诗友游玩聚会,兴之所至,大家相约写诗作文,周敦颐一气呵成挥笔而就,写成了一篇一百一十九字的散文《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并于文中发出“莲之爱,同予者何人?”之问,在这满腔喷薄而出的文思中,他明确告诉了世人,他要做君子,做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正直无私之人。他不要像“菊之隐者”避世,而要敢于担当;他出来做官,也不要像“世人的牡丹之爱”,只追求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要做清廉之人。
在五十六岁不幸感染瘴疠之后,周敦颐辞官归隐居在庐山莲花峰下,他把门前小溪命名为濂溪。濂=清+廉,谐音青莲,即荷花。周敦颐的莲和他的为人一样,成了“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最好的诠释。所以一说到莲,自然就首先想到了从小便熟读成诵的周敦颐的《爱莲说》。
说到莲,第二个绕不过的是朱自清入选高中语文教材的名篇《荷塘月色》。
朱自清用了比喻、拟人、通感等种种修辞手法细致描摹了荷塘月色的美景,而他“这几天颇不宁静”的内心在恬静朦胧、暗香吹送的荷塘边慢慢地暂时沉淀了那些淡淡的哀愁,不满黑暗的现实,幻想超脱现实而不能得,种种平日压在心头的郁闷,在淡淡月色之下,在脉脉荷香之上,似乎都得到了一种释放和抚慰,面对自由和光明一直以来的向往与月色同辉,与生命同在。在朱自清先生平静的叙述中,我们还是体味到了中年男人内敛的情愫。
而或许是受到朱自清《荷塘月色》的影响,也或许是受到汉乐府《江南》的影响,凤凰传奇的御用音乐人张超一手打造了同名歌曲。
这首歌曲融入了一种深情、一种想象,还有《诗经》里的一种古典味道,让人听之思绪飘逸,回味无穷……这些都会唤起人们对美好荷花的向往。
我曾在杭州西湖见过一大片荷花,但“湖”与“塘”还是会有区别的吧?我不仅想自己亲眼看看一大片一大片荷塘壮观的景色,更想带小儿到实地去观察有关荷花的一切。7月3日便有了贵港之行。
贵港,位于咱们广西的东南部,因大面积种植荷花,得名荷城。其中覃塘最出名,覃塘莲藕是被誉为“藕中之王”的。那天,我们便直奔三千多亩的“荷美覃塘”而去。
去到时刚好是晌午,太阳火辣辣的,一眼望去,荷塘不着边际,荷塘中分布有小亭,有大亭。路边在搞基建,挖堆起来的塘泥黑黝黝地闪着光芒。
荷花,本是六月花神,我们七月看到的荷塘,已经没有了繁花景象,虽是一大片荷塘,却是花开稀疏,有些叶子也蔫了下去,而且艳阳高照,当然更不会看到类似朱自清所描绘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那些美得令人沉醉的语句连冒泡的机会都没有,当时太阳公公热情地拥抱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走在田埂上汗流浃背,眼冒金星。我又拉又抱着小屁孩,好不容易走到了荷塘中的一个小亭上,才定下心来好好看看荷塘。
荷塘一望无际,荷叶高低参差,有的浓浓密密,有的稀稀疏疏,风一吹过,浓密的荷叶翻滚着叶浪,而稀疏之处则可以看到水在泛着涟漪,水面上也有一些荷叶在漂着。最让人怜爱的就是荷钱了——状如铜钱的初生小荷叶,绿绿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挺立着。荷花不多,有粉的,有白的;有盛放的,有含苞欲放的,也有些小小的花苞。有的挺出比荷叶还高,有的就在荷叶的庇荫之下。荷塘中还可以看见莲蓬,有的尚在莲花中;有的只光秃秃的一杆,莲蓬下的花蕊枯萎了,只像一撮褐色的胡须在随风飘动;还有的莲蓬已经被人掰开了莲子。每一株独立的荷杆之间,都有缝隙,都可看到清清的浅浅的水,我不禁想起了凤凰传奇唱的歌“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也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世间每一朵花的绽放,没有不是一尘不染来到世间的,为什么唯独荷花能让周敦颐夸赞“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为什么李白亦言“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为什么荷花的外相如此纯洁、无邪和高雅?
我想,那是得益于荷花的原生家庭,荷是生于浅水中的。看到过一道IQ题:世上什么东西是越洗越脏的?答案是水。而从水中出来的花往往都比从泥土中出来的花看起来更洁净,尤其是荷花。那是因为荷花是挺水型的水生花卉。它不同于浮水型(浮叶型)的睡莲、王莲或荇菜,花大而美丽,花开近水面,这如同一个短粗脖子的人,哪怕五官再好看,也是很难给人美感的。它也不同于漂浮型的浮萍,植株的根没有固定于泥中,整株漂浮在水面,这怎么可能给人端庄之感呢?它更不同于沉水型的金鱼藻,花朵不露出水面,是容易被人忽视的一类。荷花是由直立挺拔的长长的茎挺出水面的,而荷花的茎是从深埋于淤泥的莲藕中长出来的,是稳固的,而它盛开所需要的营养也是丰富的——荷花是被富养长大的女儿,有着不一般的底气,无疑,这样成长起来的荷花自带一种独立的庄严之相。它宛如一个女子,有着细长的天鹅颈,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挺立的姿态,真谓亭亭玉立,那岂不会比那些颈粗背圆、含胸塌腰的形象少了一些俗气,多了一些高贵与凛然?
荷花的原生家庭,除了水,还有淤泥。水中淤泥愈肥沃,荷所吸收的营养愈丰富,荷的风姿愈绰约。但淤泥难免会臭,会有泥味,而荷花出自淤泥却不沾染淤泥的污秽,反而香气扑鼻、美丽芬芳,它造就了自己的圣洁。难道荷花是聪明的?聪明到能够“吸其精华,剔其糟粕”?这样的花如此难能可贵,难道不该带点傲气?而事实上,不管你怎样审视一朵荷花,你除了赞叹它的美丽和圣洁,你还真的看不出它有妖艳和傲气。为什么呢?这还要追根溯源回到荷花的原生家庭:水。不管是荷塘、荷池、荷湖,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水质清澈,而且水是相对稳定的。荷花喜欢相对稳定的静水,不爱涨落悬殊的流水,正像诸葛亮所说的“静以修身”,所以荷花的性子恬淡、谦虚,不张扬、不骄傲。看看身边很多平实、低调、待人友好的家庭,养育出来的都是平和、谦逊的孩子,我想,这和荷花的生长似乎是同理的。
这让我想到了我尚小的孩子,还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