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对人的伤害能有多大?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文/野漫

终于看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让我意外的是,松子是一个很美的姑娘,美得棱角分明,过目难忘。

生得这样美,偏偏个性又温柔,声音也好听,在学校当音乐老师,学生爱她,男老师也爱她。这么看,电影名应该是《人人喜欢的松子的一生》才对。

可她是被人嫌弃的松子。

一开始,这只是一个误会。松子误以为父亲只爱病弱在床的妹妹,不爱她。过生日时,妹妹得到了礼物,她只得到了父亲递过来的公文包。

长大后依然如此。妹妹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父亲的温柔和慈爱,松子努力地做鬼脸逗父亲开心,乖乖地读父亲让她读的专业,做父亲让她做的工作,还要接受父亲的责难。松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她走后,父亲每天写日记,每篇日记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今天没有松子的消息。

这样看来,父亲应该是爱她的。可这爱太沉默了,难以感知,和兑换不了的中奖彩票一样,只会令人徒增痛苦罢了。

父亲的不爱,成了松子心中的一个缺口。为了填满这个缺口,她像讨好父亲一样,讨好遇到的每一个男人。

她遇到一个作家。作家脾气很暴躁,花松子的钱,打她,逼她去做脱衣女郎,最后自己还想不开,自杀了。

她遇到一个油腻的中年人。中年人有家庭,还有一个文学梦,他没有作家的才华,倒是想泡作家的女人。被妻子发现后,狼狈地扔下子一沓钱,跑了。跑之前留下一句称赞:你的身材真的很好。

为了这句称赞,也为了养活自己,松子去当脱衣女郎,一路飙升成夜店NO.1,赚了很多钱。后来,她又遇到了一个杀马特小伙。小伙发型很不错,但人很不靠谱,黑了松子的钱,还出轨找小姑娘。松子一冲动,一刀把他捅死了。

杀了人的松子生无可恋,去跳河自杀,结果水位下降没死成,还遇到一个憨厚的理发师。理发师人格健全,有正经工作,是个难得的正常人,最重要的是喜欢松子。但松子得去坐牢,等她出狱,理发师已经结婚了。

从暴躁作家到憨厚理发师,从油腻中年人到杀马特小伙,松子的择偶标准可以说是相当宽泛。但她真的爱这些男人吗?未必。她只是太需要有人陪伴。

因为不曾被爱过,所以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爱,所以自卑,所以才会任打任骂,任凭别人肆意伤害自己。

她放下一切标准和要求,满腔热情地去寻找一个能够对她说“欢迎回家”的人,一个能够给她温暖的人;如果没有,能陪着她的也行;再不济,允许她待在身边的也行。

一个都没有。

但松子没有放弃过,这也是她最为可贵的地方。命运加诸她身上的恶意,都被她轻描淡写地掸掉了。她仍旧穿粉色的衣服,唱欢快的歌,天真地、坚定地相信自己会成为童年向往的那个白雪公主,会有人保护,会有人疼爱。

松子出狱后,遇到了曾经的学生阿龙。阿龙当年偷钱,是松子站出来保护了他,结果他倒打一耙,害得松子被当小偷赶出学校。

昔日冤家相见,似乎该分外眼红。但此时的松子当过脱衣舞娘,当过杀人犯,风风雨雨都见过,早就不在意这些陈年往事了。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你当年就那么讨厌我吗?

阿龙手足无措地回答她:是因为爱你。

正是因为爱,才不想让松子知道自己是小偷。也正是这份爱,让松子丢了工作,走向穷途末路。多年来,她像一个在世间流浪的孤儿,无处藏身。只要有人愿意带她走,哪怕对方是人渣,哪怕要带她去地狱,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上。更何况,阿龙依然爱她。

阿龙没带她去地狱,但是自己被黑帮追杀,毁了容,去了监狱。

松子不介意啊。阿龙出狱时,她穿着洁白的大衣,捧着灿烂的花束站在雪地里,微笑着说:我等你很久了。

等待她的不是久违的拥抱,而是一拳重击和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为什么呢?阿龙很多年后说:因为松子的爱太耀眼了。

太耀眼,所以配不上。这个答案不是太讽刺了吗?几十年来,松子一直渴望被人所爱,一直爱而不得,连想将就都没有机会。上天垂怜,她终于碰到了一个爱她的人,结果这个人又以爱的名义抛弃了她。

哀,莫大于心死。松子终于累了,她讨好所有人,却被所有人抛弃。如果努力注定是徒劳,为什么还要努力呢?

心如死灰的松子租了一个小房子,房子旁边有一条河,很像松子家旁边的那条,她常常坐在河堤边,流泪。

她开始暴饮暴食,垃圾堆满房间,不化妆不打扮不和任何人交流,变得邋遢、肥胖、神经质,在墙上一遍一遍地划道“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人人对她敬而远之,她真的成了“被人嫌弃的松子”。

松子就这样,孤独地、毫无希望地生活了18年。

松子很可怜。

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我觉得,松子不是可恨,只是不够聪明。她最开始渴求父爱,也被像瀑布一样汹涌的渴求裹挟着,直冲谷底,不肯回头。世上很难找到完美家庭,每个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在原生家庭里受伤害,只不过有的人成年后学会了与自己和解,不够聪明的松子却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儿。

松子一厢情愿地要与别人共度一生,不管跌倒多少次都能站起来,这是她的勇气,也是我心疼她的缘由。但不管跌倒多少次,她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没有学着对自己更好一点。她那么用力过猛地追求幸福,却不知道,一个人的幸福如果全都仰仗他人给予,注定是要失望的。

松子一直以为自己不值得爱,可父亲是爱她的,只是太过严厉,阿龙是爱她的,只是太过自卑。甚至那些离开她的人,都还记得她灿烂的笑容,记得她唱过的美好的歌。对他们而言,松子一直是一个美好的存在。

真正嫌弃松子的,其实是松子自己啊。

我真心希望,在原生家庭受伤的“松子们”,能获得童话般的幸福。世界之大,总有人在悄悄爱着你,以你不知道的、尚未察觉的方式。

不要怀疑,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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