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亳州故事

黄巢从长安败退后，一路向东，但没有攻下一座城池，曾在陈州城下猛攻多日，无奈陈州城墙坚固，守军顽强，无法获胜。于是，黄巢便继续向南，最后秦宗权投降，他轻易地攻下了蔡州。得到了秦宗权的加盟，黄巢不仅缓过气来，而且力量也壮大了不小。他再次挥师北上，他打算先攻下亳州，之后再图陈州。

攻城前，黄巢为了鼓舞士气，允诺士兵进城后自由抢劫三天。亳州城很快就被黄巢攻下了。士兵进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三天之后，黄巢贴出安民告示，声称：“大齐皇帝不忍心亳州人民在唐王朝暴虐的统治下受苦，解救亳州人民于苦难之中，接管了亳州，请各行各业继续开业，各项赋税减免半年。”黄巢安排得力干将接管亳州府衙及投降的官兵，并设立招军处，补充兵源。

经历了黄巢大军三天的劫掠，亳州城死气沉沉。不仅家财被洗劫一空，而且，十户有五六户都有亲人被杀，街巷之中，痛哭之声，不绝于耳。老百姓痛恨黄巢这个强盗，诅咒他坏事做多必遭天谴，更痛恨官兵软弱无能，不能保护治下子民。

黄巢与秦宗权在亳州府衙大摆宴席，开怀畅饮，以解除多日作战的疲乏，之后，他们留下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守卫亳州，他们自己则带着主力前往陈州。他无法忘记先前在陈州碰到的硬钉子，决定带着秦宗权投靠过来的军队，一起返回，攻打陈州。

再说，陈州先前被围多日，城中粮食消耗很大，特别是军队和百姓的烧饭的柴草已经不多，急需到城外樵采。军队方面，守城所需的箭簇、滚木、雷石急需补充。眼看着黄巢大军久攻不下，退却撤离了。刺史赵犨长吁了一口气，见黄巢大军已撤离两日，便下令打开城门，让出城樵采的尽数出城，让军需后勤部门赶紧采购军需物资。

不料，才过了不足10天，陈州城还在恢复之中，侦察兵报告，黄巢率领一支庞大军队黑压压从蔡州而来，这次除了黄巢，还有叛徒秦宗权。赵犨一边下令紧闭城门，一边派出快马向朝廷及周边藩镇求援。

很快，黄巢大军已经到达陈州城下，城上守城兵士一看，围城的敌军足足有三万多人，各种攻城器械、辎重都已安装到位。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这次围城不到三天，城门即被攻破，黄巢大军涌进城里，进行了大肆的烧杀抢掠，官兵百姓被杀数以万计。

就在朝廷接到陈州求援的奏表之前，僖宗已经接到了亳州失陷的报告。

僖宗任命宣武军节度使、汴州刺史朱温为东面招讨使，火速赶往陈州救援，路过亳州时，先行解救亳州。

朱温即刻集合大军三万人，奔赴陈州，经过亳州时，只见亳州城城门紧闭，城楼之上飘扬着大齐的旗帜。朱温立刻在亳州城外安营扎寨，一面派人混入城中刺探守军的虚实，一面召集军中高级将领研究攻城方略。

当晚，进城侦察的士兵报告说，亳州守城兵卒只有数千人，城中百姓遭到黄巢部下兵卒的劫掠，对黄巢无比痛恨。朱温与众将领对攻下亳州已胜券在握，毫无悬念，计划明天一早攻城，尽快攻下亳州，然后去解救陈州。

此时正值冬季，天气干燥。晚上就寝之前，朱温带领卫队巡查各个营帐，告诫晚间负责警戒的士兵高度警惕，防止敌军偷袭，并注意防火。

不料，子时刚过，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先前军中只要求注意防火，对防雨未作要求，一些营帐由于帐篷破旧，出现漏雨。各级军官起身指挥加固营帐，直到丑时结束，军营才安静下来。

早晨起来，大雨仍在继续，城外道理变得泥泞不堪。前夜制定的攻城计划无法实施。朱温命令各营在营帐中休整，并做好作战准备。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也为了笼络下级官吏，朱温把各营长官请到帅帐饮酒，这顿酒，从午时一直喝到酉时。因阴雨天气，阻挡了大军的作战进程，朱温有些烦闷，酒也喝得较多。贴身侍卫看朱温已经快喝醉了，便示意各位长官回自己的营帐。侍卫搀扶着朱温来到内室，此时已有侍卫过来帮朱温洗漱，之后搀扶着朱温，把他送到床帐跟前。

朱温本来只是微醉，经过侍卫帮他洗脸、脱靴这么一折腾，已经基本清醒了。

侍卫把朱温送到床前，就退了出去。

朱温隐约觉得账中有人，走到近前，一股女子体香扑面而来，他忙撩开帷帐，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正躺在他的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朱温知道这是侍卫们怕他夜里寂寞，为他事先召来的营妓。

女人帮着朱温宽衣，百般温柔地呵护着这个男人。男人那一颗烦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营帐外雨一直下，忽而如倾盆泼下，忽而淅淅沥沥。在朱温的主帅账中，朱温鼾声如雷，睡得无比踏实。

天亮后，朱温睁开眼时，见女人正怯生生地看着他。想到昨夜的温柔，朱温把女人揽入怀中，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姓秋，徐州人氏，逃难到此，昨天被官兵捉来你的军中。”

“你多大啦？有没有许配人家？”

“我17岁，还没有许配人家。”

“那你以后就待在我的账中，跟着我吧。”

“感谢大帅疼爱。”

秋氏把头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前。

雨下下停停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天刚放晴，朱温便召集部下开会，研究作战方案。因为城下泥泞，给攻城带来诸多不便，影响了攻城车的使用。进攻时间不得不再次推迟。

等了三五日之后，朱温勘察好地形，觉得可以攻城了。一声令下，朱温的三万大军，积蓄了将近20天的力量，如箭一般地射向亳州城的城墙之下。

几百处的云梯、长梯同时架起来，攻城车猛烈地撞击着城门。投石车把大块的石头抛向城墙之上，很多守城士兵被砸死。火攻器将一团团火球抛到城中，城中多处起火。城下的箭矢如雨点一样射向城墙之上。

城上的守军，一看朱温的兵力众多，攻城如此猛烈，已经失去了守城的信心。眼看准备的弓箭与滚木雷石已经快要用尽，部下眼巴巴地看着主帅，请求道：“我们降了吧？”

主帅眼看城门就要被撞开，命令士兵，在城墙之上高举白旗，朱温看到城墙之上的白旗，命令停止进攻，这时，城门缓缓打开，守城的将士均放下武器，举手走出城外。

朱温仅花了半天的时间，便夺回了亳州城。战果很丰硕，除了少数士兵在攻城时被射杀，几乎没有伤亡。朱温还接收了投降的五千兵卒。他安排将士将城墙上大齐的旗帜取下来，烧掉，换上大唐的国旗和朱帅的帅旗。朱温进城后，严令官兵不许抢劫百姓，他派出得力干将接管了州府各衙。朱温把投降的士兵，打散后重新编入自己的军中。

他派快马把夺取亳州的战报送往朝廷。同时派军中后勤部门打开亳州府库，补充战备物资和生活物资。准备安顿好亳州后，即刻奔赴陈州救援。

秋氏在主帅账中已有20余日，这几日攻打亳州城，以及接管城市，事务繁多，朱温一连数日没有回账中。攻下亳州后，朱温就在考虑如何安置秋氏？本来对军中营妓做过什么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但是，他觉得秋氏本是良家女子，服侍他之前是清白的身子。他虽不能把他带回府，他也不能把他放回军中，让她再接待其他人。将军们行军在外召纳营妓已是军中常态，朱温因为深爱张惠，才很少召妓。

秋氏日盼夜盼，却一直没有盼到朱温再次回到她的身边。就在朱温大军拔寨准备前往陈州时，两名侍卫来到秋氏的帐前，他们告诉秋氏，大帅战事繁忙，无暇照顾她，又不忍心让她在军中受苦，只好送她去附近的尼姑庵修行。

秋氏虽是万般不愿，也毫无办法，她知道，她与大帅的缘分已尽了。能去尼姑庵修行，怎比流落军中受人凌辱强。

秋氏恳求侍卫，她在去尼姑庵之前，想与大帅见上一面。侍卫告诉她，大帅已经启程去了陈州，如果大帅想要见她，会去尼姑庵找她的。

两位侍卫雇了一辆尚好的马车，秋氏坐在车中，侍卫们骑着马跟在后面。进了尼姑庵，侍卫告诉住持送来之人的情况，并向住持赠送了银两，请求住持让秋氏带发修行。住持一一应允了。侍卫与秋氏作别时，把大帅赠送给秋氏的衣物绢帛及些许银两给了秋氏。临别时，侍卫告诉秋氏：“你已经是大帅的人了，以后只管在此好好修行，更要洁身自好，万不可再与其他男人有什么瓜葛。”

秋氏含泪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