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岁月如梭,不经不觉,我跟肖在同一个地方已经呆了三年,期间她曾经被调到其他分店当第一负责人,但最终觉得不适合,还是选择回来了。

这三年里她的感情生活一直处在空窗期,她总是说其实一个人也挺好,日子简单平平淡淡,过去了就过去了,反正她也没想过自己能长命百岁。但我知道,其实她的内心不是这样想的,她也很渴望有个爱自己的人能陪着自己慢慢变老。

而且她的父母在深圳打工,没有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也就是说,以后父母的养老问题必定是会落到肖和她弟弟身上,拿着死工资真的不能安稳一辈子啊。

我们所在的这个公司是一个有着国企背景的企业,这种企业的最大特色就是安稳,它能慢慢消磨你的光阴,你的斗志,身在里面的人就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被岁月慢慢地熬着,这种熬真的很可怕,你会被它无声无息的蚕食掉灵魂,你会丢失掉可贵的只属于你的原本的色彩与个性,渐渐地,你便会发现,你已不再是你了,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由模子批量打造出来的其中之一,一个完全合适的其中之一。

但在你被熬着的同时,公司又要求你在你的工作岗位上追求利益最大化,在规范的固定的模式里不断产生更大地利润,这是最让人精神分裂的一件事。

我们会经常会收到一些新的在职岗位要求。

      例如:有一次,公司的某个领导在日理万机中还抽空为我们列了一个时间表,表上密密麻麻,清清楚楚地列明了当班人员在几点几分开门营业,几点几分上线QQ,几点几分搞卫生,几点几分盘点等等,林林种种一应俱全,却独独没有吃饭时间,我能想象列这份表的领导是如何用心良苦地把我们上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完全利用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员工还如何能为公司创造更高利润。

收到表格以后,我们听话地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以表示我们的承诺,然后它被郑重地贴在仓库出入口最为显眼的地方,我们会经常经过它,但是没有人会看它一眼,就算再无聊也不会把目光落在它身上,它就像一个从未得宠便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般渐渐枯萎,发黄。一年后它被另一个领导掀起,撕碎,然后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它并没有如创造它的那个领导想的那般榨干我们的每分每秒,它只是成了一个笑话。

    再例如:又有一位领导隆重登场,在百忙中又列了一张表格,表格上再一次清晰列明早上时段几点到几点该对客人说什么,中午几点到几点该对客人说什么。

一整天如此类推,并且要求员工们严格执行,经理巡店时检查每一个员工都必须能背诵出该表格的内容,背不出的,当场朗读二十遍到完全熟记表格为止。我跟肖聊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坚决表明,如果真要我背二十遍,立马翻脸。当然,这件事没有人执行,上面的人想法太美好,而下面的人也阳奉阴违地得过且过。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上班时间不能聊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同事之前只能互相背诵那些千变万化和铺天盖地的促销内容。为什么我们还没有疯掉,我们每天看着上面的人独自在舞台上激情澎湃地载歌载舞,却孤芳自赏而不自知,而下面的观众该干嘛还干嘛。

时光飞逝,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生,我们都叫他胖子。

胖子是个老实人,经由老家的一个婶母介绍,是肖的老乡,其实肖不喜欢胖子,但架不住身边年长的同事们说合,于是决定处处。

胖子一家在市桥的一个农贸市场租下两个档口,分别是卖菜和卖鸡的,两个档口由胖子和父母,妹妹打理。我能想象得出肖假如以后真嫁过去了,必定不是卖鸡就是卖菜,人生立马变得简单直白。

胖子一家在市桥和广州分别都买了房子,家境算是殷实。自家生意,胖子没有休假,所以每个月只有一天鸡档洗地的时候才能和肖见个面。处了三个月,两个人就见了三天,其他时间只能通过微信发展感情,这时胖子的父母却提出希望他们能在年底结婚。肖有点被吓到了,于是,这段感情就理所应当地不了了之了。

第二年的四月份,肖离开了公司,去了深圳的父母家,修整了两个月。之后去了一家知名火锅店海底捞上班。

海底捞出了名服务好,我问肖:“当我想独处的时候,你们服务员还是会频繁的过来倒水吗 ?”

肖斩钉截铁地说。“是的,如果让主管看见客人自己倒水,是会在大会上被点名批评的。”

在海底捞上班不久,肖认识了一个小她几岁的阳光大男孩,爱情就这样发生了。他们快乐地相处了一年,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我知道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了,她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每个月必须固定存钱,然后在老家买个房子,也不再说自己只能活三年这些傻话了。

虽然我和肖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见面了,但我们还是会每天聊微信,她说我就像一道光,出现在她那个最惨淡的岁月里。

而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树洞,也非常庆幸她能出现在我的那些平淡而无聊的日子里。

我们的故事还没有完,她刚刚给我发了昨天和男友一起在大埔西湖公园看烟花的视频,我相信她已坐上了幸福的列车。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麻木地追求安逸嫁给胖子,她知道不爱就是不爱,没办法强求,哪怕到现在为止,那些原公司的年长同事们都说她傻。

但是谁也无法说得清楚未来是会更好还是会更差,每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每个人也都只是凭着感觉走向属于自己的归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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