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要毕业了,大学四年就这样过去。院里面筹备了晚会,有表演、各种趣味活动,大家报名自愿参加。他天生对这类热闹活动是没有兴趣的。本身年纪就大一点,觉得这些都是小孩子的游戏。
她倒是很有兴趣,特别想参加一个叫“两人三足”的游戏,两个人并排站着,靠在一起的那两条腿绑在一起,比赛看哪组跑得快。一次晚自习结束,照例一起回宿舍。她说:“我想参加晚会的两人三足,你跟我一组报名好不好?”
他想都没想,直接冷冷的说:“没兴趣”
她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酷惊到了,“哦,那好吧。”
就这么突然,两个人没再一起去吃饭,一起逛街,本来毕业的时候事情也比较多。就这样,两个人,突然就不联系了。
毕业那天聚餐,她像变了个人一样,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高跟鞋、西装裙,跟所有人碰杯道别。结束的时候,一个人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也没打算给谁打电话来接她。他在脑海里无数次想象的那个跟她登对的男朋友,一直都没有出现。
人都快走完了,她还没有走的意思。他想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我送你回去,你住哪?”他听人说,那次之后,她搬出了宿舍,在外租了房子。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了起来,“是你啊?”然后双手就抱了过来,搂着他的腰,“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又闭了双眼,头靠在他的胸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任她就这么抱着。
他莫名有点生气,觉得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态度依然冷冰冰的“干嘛喝成这个样子?你住哪,我送你回去。”那个语气,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她摇摇摆摆的身体突然不晃了,双手也抽了回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努力扶着墙保持身体平衡。“山水公寓,A座408”。那是靠近市区新建的单身公寓,每月的租金是他一个月的打工薪水。
“你走吧,我缓一会儿自己回去。”她向他摆摆手。
“你这个状态能回去吗?开什么玩笑!”说完就扛她上了肩膀,一手扶着肩上的她,一手拎着她的高跟鞋和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校园,打了车,扛她回家。
把她放在床上以后,他倒了杯水,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没开灯。那晚的月光特别明亮,可以看清楚房内的一切。这是临街的房间,一个客卧通的大开间,有小小的厨房、洗手间、超级大的衣柜、落地窗旁边摆着一张桌子、一张双人床,两个枕头。就在他寻找这个房间里“另一个”男人痕迹的时候,她的酒醒了,开了床头灯,柔和的灯光,照得她的脸庞异常迷人,她翻身过来,看着床边的他。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陪我”。
他心中顿时小鹿乱撞、心花怒放,顺势躺了下去,跟她抱在一起,抚摸着她柔软的身体,整个脸埋在她头发里,嗅着淡淡的奶香味。她就任由他的手上下肆虐,呼吸变得急促。就在情到浓时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书桌旁的椅背上搭着一件男士格子衬衫,蓝色的,肯定是男士的,肩膀套在椅背,袖子都快挨地了,对,肯定是哪个男人的。他看了一眼身下的女人,脑子里开始幻想无数种她和“另一个”男人在这张床上的缠绵。他突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整个人像是被冰水浇头,一阵寒战由心里涌出,就在她一脸疑惑中,赫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穿好鞋子,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出门,关门,回到自己的住处。直挺挺躺在床上,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那一晚他突然起身,她一直都没弄明白。不知道他为什么就那么走了。打他电话也没有接。她觉得作为一个女性,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顿时一阵恶心,洗手间吐了好久,后来在酒精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过了很多年,她提起那时候事情,问他,“你当年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我邀请你一起参加活动,你那么残酷的拒绝我,态度还突然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当年觉得你这种女神级的人物,不会喜欢我这么个土鳖,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一起下课、吃饭、逛街都是两个人的事,但是那个活动一参加,就相当于是公开了。我那会儿觉得你就是跟我玩玩。”
她又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跑了?
他说,“你房间有男人的东西,我以为你有男朋友,跟我只是酒后乱性,我不能做那样的事”
“男人的东西?什么啊!”她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就别骗我啦,你椅背上那年蓝色格子衬衫咯。那么大,明显是某个男人的啊。”
“哦,那件衣服啊!你真是个傻瓜啊!那件衣服是我逛商场时候遇上的外贸打折商品,50块,手感超级好,我就买来当睡衣,或者晚上凉的时候披一下。什么男人啊!我那会儿就跟你在交往,结果你突然不理我,我都搞不懂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他如同被人照头敲了一闷棍,五雷轰顶。“你那会儿在跟我交往?不是玩玩?”
“是啊,我还跟我爸妈说了,他们打算毕业以后来见见你,结果你突然就不理我了,我只好跟他们说我们分手了。”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就为那个把我抛下啊!就为了那件衣服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你怎么不问我一下啊?你真是个坏透的笨蛋!”她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声音也相当的激动。
“你知不知道那次以后很多年我都不敢找男朋友,生怕到了那个时候又被人抛下!你怎么能那么多疑啊!”
“对啊,我怎么不问呢?”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骂自己真他妈不是人,面对眼前这个曾经爱着自己,又被自己狠心抛弃在床的女人,他心里有一万句对不起,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默默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那会儿特别穷,又是农村来的。你觉得你这种富家小姐,不可能看上我。而且我们两家背景差距太大,门不当户不对,我不想耽误你”
“我看不上你,跟你一起上课、下课、吃饭、逛街啊!我看不上你,让你去我家,上我的床啊!一开始就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啊,你干嘛要开始?等我爱上你了,突然跑掉。你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还真是混蛋哦!”
他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除了紧紧的拥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两个人,就这样抱着,无声的流着泪,浸湿了彼此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