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是个话少的人。可有些话不说出来,心里不畅快。而且,不仅仅是不畅快,它会牵动你的神经,食不知味。
在我读初三的时候,记得是中考前夕,那时我们住校。有一天,意外地见到姑奶(我爷爷的亲妹妹)来到学校,找到我,并塞给我二十块钱。意思是让我好好读书,将来好有出息。
姑奶那时有五六十岁了。身材高大,有点肥胖,患有高血压,走路缓慢。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学校的?我只记得她塞给我的二十块钱是一张贰拾的纸币,卷捏皱在一起。一张纸币轻得感觉不到它的重量,我却一直记住了那天在学校走廊的一幕,记住了姑奶递钱给我时望我的殷切眼神。可我并没有把书读出来,糊涂辜负了她的期望,没能如愿考上中专。更愧疚的是,当时我连谢谢的话也不晓得说,傻傻的愣在那里。
高中毕业后,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四处闯荡。一开始出门为了路费盘缠发愁。有一次为了去北京,我鼓起勇气,厚着脸去找二姑借钱。
二姑是爷爷二弟的女儿。那时爷爷辈都走了,一直以来,我唯与二姑联系多些。那时她在县广播局工作。心想,她只要肯借,几百块钱不成问题。
二姑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见我无助的样子,拿给了我三百块钱,当时并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还的话。可以想到,二姑是真心帮我。我到了北京后,发了工资后及时如数地还给了二姑。那时还是通过邮局汇款。这样的事二姑不止一次帮过我,都是在我刚踏入社会那几年。那一张张汇款单,千里传递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暖,信誉,情感。
对于帮助过我,对我好的人,诸如这些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尤其是经过岁月的洗礼,生活的人情冷暖,更能体会到这样的行为,这样的人的珍贵。并懂得:肯借钱给你的人,并不是他多有钱,而是他真心愿意帮你。这样的人,是你的贵人,千万不要辜负。
同样,也让我想到另外两件事。
也是在我刚出校门时的那几年。初次有了些社会生活的体验后,感觉到没有一技之长难以生存,靠出力打杂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学门手艺。
我把这样的想法跟一位堂叔讲。这位人缘不错的堂叔听了不以为然,轻松地对我说:学什么手艺啊,只要有事做不一样搞到钱,你看我,不就没手艺,也还不差吧。且不说他是不是故意误导我,但只要当我想起他说的这些话,我心里总是犯嘀咕,不赞同。完全是消极,不作为的。做为一个长辈,当晚辈向你讨教问惑的时候,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似乎我是严于责人了,实际上,在过去,包括现在,在乡村,人与人之间,家与家之间,常有见不得别人的好,捣鬼添乱的行径。比如说某家人不好怎样怎样,千万不要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比如某某家要修路,就是为难不给方便。说出这些,并非是打击乡村纯朴,而是人性的一种存在。
我想说的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孰是孰非,谁好谁坏,人人都有一杆秤。瞎子吃汤圆,心里明白。
后来我依然自作主张,在那一年的五月四号,对,就是青年节那天,我这个青年挎着简单的行包,独自从县城来到省城合肥去学厨师。
经过了半年学习和实习后,我想自己开一家小饭馆,又遇到资金不够的问题。于是我向认为有钱的亲戚朋友四下筹借。这个说拿不出来,那个说不方便,各种借口搪塞,一个子也没有借着。人家是真没有钱吗?未必,真相是人家不愿意真心借你帮你。那种落漠的心情,和求人的滋味,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事隔多年想起来,宛如时光的镜子,把人情冷暖,把人的心照得不忍细看。
如今的现实的生活,就像李清照说的一样:凄凄惨惨戚戚。无言落寞处,有苦何处说?多一个字都让人觉得娇情。我也不愿意去说,何况说了有用吗?
表面上看,我活得潇洒自由快活。实际上,我却想喊一声:去你的吧表面。
我的性格中有自卑的倾向,同时衍生格外的自尊。我知道它十分脆弱。我的外表象是涂上了一个好看的外衣,经不起风雨的冲刷。我不想求人。我怕拒绝,我接受不了失望,我更不想在乞求时看对面那一张张生动的高傲的脸。宁可保持并维护着表面的美好和自我的尊严。
实际上,你可知道,我说,我比你还需要帮助呢。我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需要房子,车子,需要大家都有的,你也有的幸福。可谁来帮我,谁来管我,谁又在乎?当然没有。
于是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与其开口求人,不如过自己的日子。平静的生活。自食其力,不虚度日就好。
我又想到杜十娘,对于李甲的辜负,不知道在百宝箱沉入江底的时候,负心汉们是何等囧脸?还有那个屈卖臣的妻子,嫌老公穷而离开他。当屈卖臣当官有钱了,又想回头。说实话,真正能再次接受容纳,何等气量的人又有多少呢?
所以要知道别人对你的好,并非是人家欠你的。人一定要懂得感恩,心怀敬意。天道循环,人一定要正,善,才得一生心安,平安。
千万不要辜负对你好的人。公交车上主动给你让座,起码你要说声谢谢!在你困难时拉你一把,在你迷茫时为你指点迷津,或许这些并不需要做很多,但却让你受益无穷。借钱一定要及时如数归还。守时守信。千万不要以为人家因为善良,而你把善良当作是人家的软弱,反过来咬农夫一狗。我想如今世道,再也没有这样傻的农夫了。也不要以为人家傻,把人当老实人对待。老实人一旦反抗,必然是后果严重。
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如你,还没你过得好。他帮你全是出于真心实意,别无他图。以我的性格,决不做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