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生最佩服的,就是我二大爷。
二大爷义气,二奶奶前脚走,他后头就跟着去了。刚送还的锣鼓家什响器之类又赶忙拉回來,接着给他办丧事。
二大爷重情,见到原先不喜歡他的那个人拖娃带仔地限难,帮衬过不少粮食。
咱那时人小,二大爷三颗水果糖打赏,咱就成了二大爷最铁的小交通员了。每次只当天衣无缝呢!天知道二奶奶咋知道的呢?
有一次刚完成二大爷任务,二奶奶冷不丁地喊: 歪啊,歪也!
咚咚咚跑去: 咋哩?二奶奶。
你二大爷的糖甜么?
甜! 啊?你咋晓得?
呵呵! 我是谁?
你、你、你……你是二奶奶…
对了! 你送去的橡子面还是我磨的呢!
糟了,二奶奶晓得了!
吓的我撒丫子就跑!
鬼儿子! 回來!不怪你哩。
我也有芝麻糖哩,想吃吗?
想…吃…
想吃就过來,听话!
抵不住芝麻糖的诱惑,一步一寸跚跚到二奶奶面前。
二奶奶拉着我,笑咪咪地说:其實呀,你二爷送粮给你表姑婆我都知道的,只是假裝不知道,你娃苕哩!
苕是乡土话,意思我笨。
我直楞楞地问: 二奶奶你咋知道了?
二奶奶说我会打卦,不信你看。边说边脱下脚上像线梭子一样的尖尖绣花鞋,往天上一扔,嘴里喊一声: 阳卦!
一双鞋叭唧一声落下来,鞋帮子朝上。
二奶奶呵呵笑了: 看看,看看!我说是不是?蒙得了我吗?二奶奶我通神呢!
直惊訝的我鼻尖沁汗,二奶奶问什麽我说什么,竹筒倒了豆子,可不敢蒙二奶奶了。
完了二奶奶跟我拉钩,不告诉我二大爷。
咱见了二奶奶鞋子打卦的神通,早唬得把奶奶的话当了圣旨。呵呵,芝麻糖可没少吃…
这可苦了二大爷,二奶奶揶揄他,不承认,二奶奶用鞋子朝天扔几卦,便如此这般都从卦上全蒙对了,二大爷蔫了苕了,蹲一边叭唧旱烟袋不吭声了…
我使劲憋住,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