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始终萦绕着母亲说的话：“老二奶奶上个星期走了。”
走了，怎么会那么突然，明明前几天还见过她。
尽管满头银发，走路动作也不利索，沧桑干瘪的脸上始终带着恬淡而从容的笑容，今年已经八十有余的老二奶奶依旧不改年轻时候劳作早起的习惯。
不到六点，大地刚刚露出一点亮光，老二奶奶缓慢又坚定的脚步声音在客厅响起，然后吱嘎作响的门被打开，声音渐渐远去。碰上一群同样起得老早老早的老太太们，也不管别人是否在睡觉，一边散步一边大声交谈，爽朗的声音，回声一样在阳台回荡，惊醒了以为闹钟铃响，匆忙掀被子穿上校服的孩子；遇到有起床气的人骂两句直接当场就回骂，附近的人全都被吵醒。中气十足，不见得是即将要去世的样子。
前几天，老二奶奶突然说要回家去了，原以为那只是回乡镇上的那所旧房子去避暑，当做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开心地和老二奶奶挥手再见。她也背对着手和我说再见，拿着一把新蒲扇，穿着崭新的红碎花衣，迈着蹒跚的步子慢慢走，似乎很坚定要去某个地方，继续始终向前走，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银发。
现在仔细想想，心里疑惑越来越重，越是怀疑前几天看见的会不会其实是老二奶奶的魂魄，她来和我们道别。可惜当时并没有留意看她脚下是否有灰色的影子，怎么会特意去关注影子呢！精神劲儿十足的老人家，怎么会说走就走呢！是孤单太久，要去找老二爷爷了吗！老二爷爷看见她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说好一辈子，口口声声发誓一定会走在她前面的人却早早入了黄泉路，老二奶奶多少该有些埋怨不守信用的老二爷爷吧！终于决定去找老二爷爷算账。他该会在桥上等着老二奶奶吧！手里拿着一束金黄色向日葵，笑眯眯递给老二奶奶，边道歉边哄着有些孩子脾性的老二奶奶呢！会的吧，老二爷爷最心疼老二奶奶，不论老二奶奶有多不讲理，从来都是自己先赔罪，用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花哄着她，逗着她笑。
想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老二爷爷还真是一个懂浪漫的人。困意逐渐袭来，眼皮撑不住了，找个舒服的姿势，依偎着软乎乎的枕头，缓缓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