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成之信走后,盆侠思按成之信说的,把钱送给许芳仪的妈妈。她当天上午来到商店,许芳仪的妈妈正好在店里。她把钱给了许芳仪的妈妈。许芳仪的妈妈接过钱,听说成之信有急事走了,把这笔钱交给她。她先是一愣,没有想到昨天晚上给他谈的话,他今天就走了,这让她感到太意外了。随后,她想到他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就离开了,难道是她昨天晚上的话说的太重了,伤害了小伙子。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成之信会这么做,把钱一分没少地退回来。她想不管怎么说这笔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竟没有打动他。这一刻,她真觉得小看这个人了,这让她不由的从内心里对成之信的为人感到敬佩,心里多少有点动摇了。这也让她感到这个小伙子各方面还真是不错,如果他有城市户口,有一份正式工作,不管他条件多差,她也不会找他说那些绝情的话的,可是他……
“阿姨,许芳仪没在家吗?”盆侠思看着许芳仪妈妈发呆,她望望商店后面,轻声问道。
许芳仪的妈妈没有回话。她回头见许芳仪妈妈还在想事,好像没有听见。她又重复了一遍。
许芳仪妈妈听见问她。她扭过头看着盆侠思,问:“盆经理,你说什么?”
“阿姨,我问一下芳仪没在家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啊,她上班去了,你找她有事吗?”
盆侠思听了,原本想把信交给许芳仪妈妈,让她转交给许芳仪。可她突然想起成之信说的让她亲自交给许芳仪。她放进挎包里的手又抽了回来,连忙说:“没事,没事,我只是问问。”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盆侠思就离开了商店。
成之信回到凤城市后,出人意料地重新承包了啤酒厂。当时离开邢州市时,他还想抽时间让盆侠思把租的房子退掉,把东西打包寄回去。后来,他忙着啤酒厂的一堆烂摊子,没有顾上让盆侠思退房。现在,他又回到了邢州市。他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穿梭的人流,感到这好像与自己无关,虽然自己生活在这个城市快两年了,但自己还容不到这座城市内,自己的性格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他这么想着,车在市区转来转去,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许芳仪家门市前。他一脚踩住刹车,停下来。他打开车窗见许芳仪的卧室亮着灯。他从车上下来,望着二楼的窗户,窗台的花瓶里摆放了洁白的百合花,望着百合花,他长时间地驻足凝望。直到天空下起了冰冷的小雨,他却浑然不知。
寒风吹来,冷雨纷纷打到身上。想起许芳仪妈妈的话:孩子,我在文革中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你的命运朝不夕保,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跟着你受苦……那一刻,他感到了命运的无奈、苍白。
他的头发被淋湿了,脸上的雨水合着泪水往下淌。身后的汽车突然鸣起笛。他没有回头,慢慢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沉重地上车,慢慢地离去。
许芳仪没等表演完就回来了。她收拾好,准备休息,听到外面汽车喇叭声,隐约感到成之信在窗外。她赶紧推开窗户,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离开。她想肯定是成之信。她喊了几嗓子,见轿车没有停下。她穿着睡衣,汲着拖鞋往楼下跑。
许芳仪的奶奶正在看电视,见外甥女匆忙从楼上跑下来,责备道:“这么慌张干什么?”
她见外孙女只穿着睡衣往外跑,赶紧拿起自己的棉袄,去追许芳仪,担心地唠叨道:“哎,傻了,外面下着雨呢,小心着凉,穿上棉袄再出去。”
许芳仪摆摆手,顾不上和姥姥说话,跑到街上。轿车已经离开了,街上静悄悄的。姥姥追了出来,把棉袄披到许芳仪身上,埋怨道:“今天怎么了,着什么魔了像丢了魂。”停了一下,她见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许芳仪还在发呆,说:“看什么呢,走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