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之断想
一
诉诸直觉、纯粹直觉的“经验”,超越经验,撇开一切过程---概念、分析、推理和判断(当然不排斥具体创作中的提炼和加工,因为形象的塑造不同于概念的抽象)----以单刀直入的方式开门见山地呈现的对对象的主体观照,不惜偏颇难免歪曲,在激情的参入下,赋予一切无生命的存在以有生命的形质。诗的完成,便是诗人生命的实现。
诗人的不负责任,恰如孩子的天真烂漫,这也正是作为诗人的主观主义有别于先验的哲学家的主观主义的地方。诗人的孩子气是他创造力的本质诉求。
诗人敏感的触须,以它纯主观的意图取舍对象,激情高涨时,可以付给石头以生命。
自我的物化,物化的自我,也就是说自然的人格化,使精神与对象以最强烈的亲和力融为一体。“庄生梦蝶,不知何为庄生何为蝶”,诗人的超然是忘我的超然,不同于哲学家是意识到超然的超然。
二
上帝也有上当的时候,他一不小心被魔鬼诱惑,产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诗人。他接受了两种相反的血统,两股强大的力在他身上互不相让,最后使他总是痛苦,总是倾诉。上帝拿这个孩子无计可施,只能让他又是挣扎,又是向往。
一个高明的巫师惯用的手段是利用人的幻觉和直觉,他有摄人心魄的能力,你真的相信他在此世界和彼世界之间游荡,你的灵魂自动地跟随他,你的想象力甚至为他助威,将你推到一个幻象频生的幽灵世界,在他的导演下,你逐渐丧失了自我。这时候还有谁是明白的呢?巫师还是你?——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巫师)才是本来意义上的诗人。
三
情窦初开的少年,当他第一次从异性身上感到了一种源于本能的强烈吸引和甜蜜忧伤的时候,一种内在的需求使他力图将这一感受倾诉出来,他开始接触了诗。如果后来他继续推而广之,将这种感受灌注到更加广大的自然和人生,他便开始走向一个诗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哲学源于死,诗源于生殖,两者都是生命本身的形而上冲动。
不要刻意地去做一个诗人。如果你不是感 觉幻象世界的幽灵常常鬼使神差地找上门来,如果你不是觉得常常有一种情绪,一种非吐不快的情绪搅得你寝食难安,你就不要争着做这吃力而不讨好的事情。如果你不是觉得诗常常是从心里冒出,就像植物从土里冒出一样地自然,如果你不是常常有一种感觉,一种非卸下负担不可的感觉,就像产妇非生下孩子才觉得轻松的感觉,你就不要受虚荣心的驱使做勉为其难的事情。创造性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勉强得来的,它就像泉水从地下沁出、花朵由枝头绽放那样地自然。这个问题确立之后,才可以涉及到技巧——当然,这句话的前提是必须将诗和貌似诗的东西严格区别开来的。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