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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南山的寺庙显得格外冷清,往日络绎不绝前来烧香拜佛祈求保佑的香客一个也不曾到来。
寺院里的枫叶落了一地,黄昏下片片绯红闪烁,像极了初恋女子娇羞的脸蛋。小沙弥在佛堂诵经,笃定的神情映在红色的落日下,宛若佛陀。
“咚咚咚”
寺院的大门像是被人敲响了。小沙弥睁开双眸,放下木鱼,掖起僧袍,穿过刮着微风的寺院,从门缝中看到一身褴褛的老者正拄着拐杖不停地敲打庙门。
“阿弥陀佛”
“小师父,老朽夜行赶路,不料路程尚远,想借宝刹歇息一宿,可否。”
“施主稍后”
一炷香的时间,一位白须和尚披着金色袈裟随小和尚来到了庙门。
“施主,老僧是寺庙的主持,听闻施主前来借宿?”
“是的,因误断了行程,才来麻烦。”
“施主请随我来。”
安顿好借宿的施主,月亮已经高挂天空。银白色的月盘连着寺庙灯光下反光的枫叶,宛若幻境。
小沙弥抬头望着月光倾洒苍穹询问师父:“我看刚才的施主言行得体,颇有君子之风,为何衣衫褴褛像是经历了种种劫难?难道这世间善良的人大都与苦难同行?”
“水里照出的是自己的脸,内心反映的是自己的为人。这世间所有命运都如镜中花、水中月,善者心必坚定,恶者面必狰狞。”
“可这善良的人为何还是要饱受苦难呢?他们不应该一生顺畅,平坦无阻吗?”
“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须菩提!如来悉知悉见,是诸众生得如是无量福德。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师父,心善则路通,行善则心定,善良与苦难虽属同名,却不同根,是这样吗?”
老和尚摸着手中的佛珠,看着寂寥的寺院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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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一直是一个颇大的话题,纪伯伦在《先知》中说:“真正善良的人不会问裸体的人,你的衣裳在哪里?也不会这么问无家可归的人,你的房子出了什么事?”“善良的人在追求中纵然迷惘,却终将意识到有一条正途。”
然而,在现在这个被浮华掩盖的世界,善良总是显得微不足道,整个世界都在以一种可笑的方式高喊所谓的善良,可真正善良的人总是被当作异类,处于他人鄙夷的生物链底层。
你可以翻阅近些年的新闻,“老人摔倒、小悦悦事件”等等等等,这一切骇人听闻的新闻一次次的刷新这个社会的世界观,让我们不得不把善良归咎到弱者的层面,更有一些被称之为键盘侠的电脑蛀虫靠着打着言论自由的旗帜一次次把人性的恶发挥的淋漓尽致。
作家陶瓷兔子说:“生活一切如意的时候,谁都扮演着好人,无论是刻意将自己伪装的善良美好,还是因为抱着锦上添花的念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们都乐于装扮出一副善良宽容的模样。可最考验人品性的,往往不是春风得意的善举,而是看一个人失意时,会如何安放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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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善良,苦难就开始滋生,那些秉承赤子之心的人在这个世界的冲击下变的怯懦,变得害怕。他们害怕因为自己的善良丧失辛苦拼搏的大把金钱,所以看到摔倒的老人选择无视;他们害怕自己一时的仁慈会助长更多的鄙夷,所以他们选择冷漠;他们像是扼住了大众的咽喉,在群体狂欢下一点点的忘却向善的精神,成为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勒庞在《乌合之众》中对这样的情况进行过分析,他写道:“集合成群的人的思想感情全部朝向统一的方向,丧失了自己的个性,从而形成了一种集体心理。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弱化了,他们的个性也就跟着被弱化了,异质性被同质性所侵吞,无意识的品质占据了上风。
在群体中,每种感情和行为,都具有传染性,其程度,完全可以使一个人随时准备着,为集体利益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这是一种与人的天性完全相反的倾向假如没有成为群体的一员,他也很少会具备这样的能力。
群体在智力上总是比孤立的个人要低,但是,从感情及其激起的行动这个方面。来看,群体可以比个人表现得更好,或许更差,这完全看他们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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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心理下,善良被弱化,被群体性的冷漠所忽视,随之人们所抱怨的苦难接踵而至,一点点堆砌在现代人的肩头,整个社会都呈现出一种不断下滑的趋势。人与人之间,最可痛心的事莫过于在你认为理应获得善意和友谊的地方,却遭受了烦扰和损害,这就是苦难的最真实的显现。
人之初,性本善。从呱呱坠地到翩翩少年,我们的苦难总是伴随着善良的丢失而来。我们经常听从父母所说的多吃苦才能成长,其实只是对丢弃善良后的自我欺骗。改用王小波的一句话,应该是这样的:人是一种会骗自己的动物。我们吃了很多无益的苦,虚掷了不少年华,所以有人就想说,这种经历是崇高的。其实,这只是人类丢弃善性之后所得到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