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看见一大群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我左看右看,发现是间教室,有讲台,有黑板,有一排排课桌,大大的窗子,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叫声。
揉揉眼,再次睁开,我还在座位上,没有人来理会我们这帮人,我坐在座椅上,不知所措。我明明已经工作了,怎么又重回校园?认真看向眼前的那一帮人,好像他们并不是少男少女,倒像是一帮大人,饱经风霜,眼睛里透着看尽世间的沧桑。
攥紧拳头,拍拍胸口,既来之则安之,不说了,先去教室外面看看,还没有站起来,就听到教室右前方的喇叭里传出认命我为这个班级的代课老师。
瞬间,整个班级里的人都望向我,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这也算是临危受命了,我走向讲台,冲着黑板鞠了一躬,黑板像自动门一样打开一个小门,我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本书,还有一摞作业本。
我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下面一个男生大声说,“老师,快发作业吧,”我看了他一眼,男生再次开口,“老师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了。”
男生的一句话,引得其他人窃窃私语,有人说在这里待了两年,有人说待了一周,还有人在这里待了半年,有一个女孩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撩了撩她的长头发,说了句“老娘在这里待了五年。”
我有些诧异,这是一所什么学校?怎么入学时间都不一样,有人不耐烦了,指着我说,“老师,别墨迹了,快把作业发下来,我要看看我得了几分?能不能早点毕业。”
我急忙把作业本放到课桌上,准备发作业,可是,看到名字我傻眼了,好歹我也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作业本上面的名字都不认识,这是怎么回事?我费力地辨认,可是,没有熟悉的字眼,天啊,我成了文盲?
还是第一个发言的男生大踏步走上台,在一摞作业本中间找出他的作业,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看完,脸垮了下来,我偷偷看了一眼,好像是56分。
那个长头发的女孩扭着腰肢上台来,艳红的指甲翻动着作业本,很快找到了她的作业,打开一看,自嘲地笑了两声,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是99分,暗想,分数还挺高,这是合格了吧?
只是长头发女孩并不开心,说了句没劲,把作业本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扭着腰肢重新回到座位。
接下来就好办了,有了前两个人做示范,陆续来讲台拿自己的作业,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大声欢笑,我算是搞明白了,这和我所想的一样,60分是及格,也就是说分数是他们离开的决定因素。
我想要找个同学打探一下情况,奈何他们都不愿意搭理我,看来,我这个老师也没什么分量,摇摇头。
最后,桌子上只留下一本新的作业本,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看来是我的了,只是,身为老师要做什么呢?看了看手里的书,是一本哲学书,上面的文字有一大半不认识,更别说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百思不得其解,看了又看,确定是汉字,可是,我怎么能不认识呢?虽然上学时学习不好,但也没有那么不堪,连汉字都不认识的地步。
看来这所学校有古怪,我是进了一家有魔法的学校,失去了某些记忆,成了一个孩童一样的人,要重新来过。
人有三急,我问了一个工作人员洗手间的位置,工作人员神情冷漠,指了指前方,我一路小跑,看来洗手间设置得还算人性,男女还是能分得清的。
可是,里面的情景让我汗颜,里面竟然有人端着洗脸盆在接水,还有人在里面洗澡,我抬头望天,这是露天的呀,不远处就是办公楼,还有宿舍楼,不怕被人看了去。
我站在那里,有点懵,虽然都是女人,但也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宽衣解带,坦诚相见的嗜好,我忍啊忍,终于,她们都走了,我才得以解脱。
墙是土墙,地面也是土地,这也太原生态了吧?我跑出去,想要问问为什么条件那么差?可能是那个工作人员知道我要问什么?也可能是每个新来的人都问过类似的问题。
工作人员慢悠悠地放下扫把,翻了一个白眼,“你们这些废物,能让你们进来回炉重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说完,不顾我的阻拦,推起地上的小推车走了,废物?什么意思,我是一个废物,我是来改造的。
环顾四周,发现有些熟悉,这是我曾经的大学校园,只是当年的洗手间不是这样的,洗浴室也不是这样的?
我冲进男生洗手间,吓得一群男生抱头鼠窜,觉得我是一个疯子,里面的构造和女卫生间差不多,只是,男卫生间上面有房顶,墙壁,地面都铺着白色的瓷砖。
如果说我是一个废物,那么进来的男生也应该是废物,这是什么意思,社会上本来对女人就不公平,这都回炉重造了,还要差别对待?
我跑去找领导,想要讨回公道,可是,整个办公楼都没有人,我又回到那间教室,里面没有人,喇叭也没有发出声响,我拍打着黑板,那个小门也没有打开,无人应答。
失魂落魄的我顺着路标回到宿舍,里面住满了人,有二十多张上下铺摆在一起,只能容一个人进出,我找到我的床铺,有些沮丧。
还是不明白,我怎么成了废物来接受改造,我凑到那个长发女孩那里,她说她在这里待了五年应该了解点什么?我好话说了一箩筐,她不为所动。
我使劲浑身解数,给她按摩捶腿,她的眼皮终于翻起来,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是学校觉得咱们这些人丢人,没有做出什么贡献,丢了母校的脸,就把咱们抓回来了。”
我想了又想,贡献,好像是没做什么贡献,没有成为高官,也没成为高管,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可是,也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啊,我很努力勤奋的,怎么就把我抓回来了呢?
迷迷糊糊中睡着了,醒来,天已经凉了,急忙爬起来,洗漱,穿戴一新冲进教室,有点曾经上学的感觉。
抬头望去,好像班级里有了新面孔,昨天那些分数超过60分的学生都不见了,应该是毕业了,只有那个长发女孩没有走,坐在那里拿着小镜子在抹口红,悠然自得。
我翻开课本,磕磕巴巴讲课,他们在座位上,装模作样地低着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听讲?还是在想什么?课本都没有,鬼才相信他们是在努力学习呢?我又开始自嘲,都说了我是废物,让我讲课,能教出什么好学生?
时间慢慢流逝,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到了考试的时候,我从黑板上打开的小门里拿出试卷,他们陆续上台拿走写着他们名字的试卷,照例,最后一张试卷是我的。
教了那么久的课,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会,试卷上的字就像天书,我都不认识,悲从中来,呜呜哭泣,哭得不能自已。
擦干眼泪,想要挣扎一下,决不放弃,拿起笔在纸张上乱写一通,念念有词,“我不认输,我不是废物。”
肩膀被人推了一把,是那个长发女孩,她很关心地看着我,“你没事吧?”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发现情况不对,我在一个大大的教室里,只是旁边的人都在看着我,有些茫然。
我拧了自己一把,这不是梦,这不是梦,我在开会,不对,应该说是在团建,我刚才是在做梦,对了,刚才我好像是睡着了。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站起来冲出教室,冲进洗手间,看了看镜子中的我,脸上有细密的汗珠,水龙头的水哗哗往下流,墙壁上是泛黄的瓷砖,脚下踩的也是泛黄的瓷砖,没有人在这里洗澡,抬头也望不到白花花的太阳。
洗了一把脸,刚才果然是做梦了,大概是团建太苦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鬼地方待了半个月,周围都是荒凉的土地,接受挫折教育,说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没必要那么励志吧?大概是待的人发慌,每天教官像个魔鬼一样,拿着戒尺走来走去,被吓得,才会做那样的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