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人世间”

多年未追剧的我,由于疫情不能出门,宅在家里追起了热播剧《人世间》。观剧期间,我多次被剧情感动得泪流满面。秉昆、郑娟的善良、努力、不屈,秉义的踏实、隐忍、拼搏,几位发小生活的艰难以及他们之间的互帮互助,多次让我哭让我笑。其实,剧中还有一位更吸引我感动我的配角,她就是周母

看到温暖慈爱的周母,我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我的母亲。因为我的母亲和周母不仅是同时代的人,而且她们还有着大致相同的经历。可以说,有段时间我母亲经受的委屈和艰难比周母还要多。

《人世间》中的周母老伴周志刚在外地工作,两年才有一次探亲假,所以 他们夫妇一直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这一点和我的父母很相似。从我记事起,我的父亲就一直在外边上班,是我母亲在农村老家既要下地干农活,又要操持着三个孩子的生活和学习。她和周母一样时刻疼爱着自己的孩子。为孩子的离别而哭,为孩子取得的成绩而笑。

在我的记忆中,从我记事起一直到我上师范之前十几年间,每到年三十晚上全家团聚时,母亲总要哭很久。因为她想她的小儿子,也就是我三哥。我三哥二周多岁时,我爷爷奶奶做主把他过继给了远在千里之外没有儿子的大伯。我永远忘不了母亲告诉我,我三哥被爷爷强行带走时,她跟在后面哭着追了十多里路的情形。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她怎能舍得送人!但是在那个封建旧思想残余的年代,公公婆婆的话儿媳妇是不能反对的,否则就是不孝。母亲不想背着不孝的骂名,所以她只能忍受眼睁睁看着儿子被送人的锥心之痛。

自从我三哥被送走,每到逢年过节我母亲就哭,平时想起我三哥也哭,那几年她的眼睛几乎快哭瞎了。一直到我三哥十六岁时回来一趟,她才算好点。

三哥被送给大伯后,家里还有我和两个哥哥。我的母亲虽然不识一个字,但是她却知道读书的好处。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已经恢复了高考中考,母亲深切体会到了农村生活的艰难,所以她一心一意想让我们兄妹三人考上中专或者大学,吃上商品粮,跳出农门。

为了让我们兄妹三人专心学习,母亲家里家外一肩挑。白天像男人一样在地里拉犁拉靶挣工分,回到家不顾一身疲惫开始烧火做饭。晚上还要纳鞋底给我们兄妹三人做鞋缝衣服。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一针一线认真缝制鞋子衣服的画面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每每想起心里总是涌起满满的温暖。

后来,我们兄妹三人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经过多年努力,我们都顺利考上了中专,毕业后国家都给分配了工作,端上了“铁饭碗”。我记得我大哥拿到师范通知书时,我母亲高兴地请人杀了她喂了三年的一头猪,宴请了大哥的老师和左邻右舍。在母亲满脸的笑容里我看到了自豪和满足。

时光荏苒,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两千年的时候,父亲在我们县城买了房,母亲和父亲住进了城里。我们兄妹三人也在两个城市安了家。至此,我们一家人彻底走出了农村,过上了城市人的生活。

就在母亲和父亲住进城里第十四个年头,也就是他们二老颐养天年的时候,母亲却突发脑溢血留下后遗症半身不遂坐在了轮椅上,什么也做不了。一辈子闲不住的母亲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她哭她闹,她用左手用力捶打没有知觉的右半身。她说她还要给我的二宝做棉袄棉裤,她还要给我父亲做饭,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她不想做个废人!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可怜的母亲哭闹半年后,才不得不接受她以后什么也做不了的事实。

去年的三月份,母亲再次突发脑溢血,住院两个月后,虽然医生已经尽力救治,但最终还是没有留住母亲的生命。我的母亲永远地走了。

我的母亲是成千上万母亲中普通的一员,她一辈子不识字,她讲不出高深的道理。她只想自己多干活,只想孩子们都过上好日子。她的人世间,是一本包含勤劳、善良、忍耐、知足的书。这本书,我从前没有读够,也没有读透。今后,我还会在无数个思念母亲的夜晚,一字一句,反反复复去读……

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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