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6.22)

今天是爸爸走的第七天,早上又是在恍惚中醒来。

爸爸还在的时候,很多事情都顾不上想,就是觉得一天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从一起来就开始忙这忙那,爸爸在他的卧室,我在我的书房,隔段时间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般也就是拉拉窗帘,倒倒水,擦擦地,倒倒痰或者垃圾,需要的话再帮着翻翻身或者坐起来。爸爸很坚强,多痛苦也没有听到他呻吟过或者发脾气,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到了就做,我想不到他也不会让我做什么。

这几天有时候我躺在原来我爸躺的地方睡觉,才真正开始设身处境的想他每天躺在那里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每天睁开眼睛看的是什么,想的可能是什么,身体可能是什么感受。

越想我就越难受,为我自己的粗心,为我爸爸忍受的那么多痛苦。

爸爸走快一周了,还是在恍惚之中。曾经我特别害怕面对死亡,想到有关的那些,就会恐惧,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些天里,我看着爸爸在我眼前停止呼吸,和妈妈一起帮他穿上寿衣,看着120急救的医生打出了一张单子,告诉我第二天去开死亡证明,看着爸爸被抬进棺材,我按照先生告诉我的,在家楼下对着西南的方向用我所有的力气喊了三声:“爸,西南大路走中间,一路走好”,“爸,西南大路走中间,一路走好”,“爸,西南大路走中间,一路走好”。然后坐在灵车的前面,陪着爸爸,送他去殡仪馆,一路按照司机师傅教我的,撒下路钱。

然后是在殡仪馆里办手续,看着爸爸被安放在停灵间。接着是到扎花店,商量爸爸的丧葬的事宜,然后是安排,第二天早上到殡仪馆烧纸,上午采买需要的东西,下午辞灵,第三天出殡。

一路送爸爸,这些天里做的许多事情我过去想都不敢想。可真的到了需要做的时候,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只有为爸爸的解脱而欣慰,还有给自己留下的深深的遗憾、悲痛,和怀念。

我才明白,为什么死亡不可怕。

我没有能让爸爸好起来,也没有能让爸爸少点痛苦,在爸爸最后的日子里自己默默忍受痛苦里学会坚强,是我唯一能为爸爸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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