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翻卷着扑向我和朵儿的木船,身上全湿透了,寒冷和恐惧同时侵入肉身,我俩紧拽着彼此的手,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被冲散。还好,天渐渐放晴,海面一下子平静下来,透出斑斓的波纹,木船也被轻轻荡着前行。朵儿面容这才恢复了点血色。
“弩庐岛快到了,栗子,你想上去看看吗?听说上面有一棵万年古树,你放一样随身物,她能让你与关爱你的人永远不断联系。”
“朵儿,你是不是不想去?”
“我没有挂念的人,也不想被任何人记住。”
“你离开这么久了,你父母会担心你的。”
“别说了,家家情况不一样。别硬塞你的想法给我。”
我不再反驳了,有的时候朵儿拗起来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她恨家族里的每个人,因为大家都带着面具装作真诚的样子。
船抵达岸边,我和朵儿登上了弩庐岛。岛上的居民有个共同特征,就是无论老少,都有一口大黄牙,他们笑的时候会尽量不露出牙齿,就算这样还是被我发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秘密。也因此我和朵儿被岛民死死盯着,他们对外地人抱有最原始的恐惧和提防。
我一直在寻找那颗古树,想把自己随身佩戴的手链放在那里。这样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能够联系上那些想念我的人。虽然我和朵儿已经离家9年了,家的样子已经模糊,但是心底还是有想念。
转过一条街道,我们看见一个小山坡的亭子里,有群人正在练口技,个子最高的那个人应该是他们的老师,他能吹出大自然的很多声音。我听见了画眉鸟、麻雀的叫声,听见了萨克斯的声音,还听到了火车穿过隧道的轰鸣声。
我一下子被惊到,刚想拉着朵儿走进凑个热闹,就发现她已完全入了神。天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被他迷倒。那人看见我们,便从亭子上走下来,知道我们是外地人,便决定为我们做向导。可他的牙齿并不黄啊,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终于走到了那颗古树。我把手链悄悄地埋在了古树下的紫色土里。口技大师叫达,是弩庐岛人,不过出生成长在很远的地方。因为他母亲离开这个岛的时候曾向古树请过愿,所以在收到古树信号后,她让达踏上了回乡的路。
达是个智商高且极其善良的人,掌握着一身本领,会多国语言。他比我们大20岁,气质和魅力却毫不逊于我们同龄人。
那天我们吃完晚饭就下榻到岛上的宾馆。朵儿整晚都恍恍惚惚的,夜里,她偷偷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她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上写着:努力活着。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学口技的小朋友说达也消失了。
我跑遍了整个弩庐岛去找朵儿,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真实发生着。
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才走到现在。我们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日子,有过最快乐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