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窄巷子夜半时

       相比起三国风情的锦里,就个人而言,我更偏好慢生活的宽窄巷子。

       去时是半夜时,宽窄巷子夜色最浓、灯火最旺的时候。巷子里极少立白炽灯,青黛砖瓦边沿悬着的多为椭圆的红纸灯笼。稍显贵气的大庭院则在门前挂上两盏六面宫灯,淡黄纸上娟细地绘着竹花。

       一盏灯笼并不十分光亮,暖红的光像在水底晕过,朦朦胧胧地抹在砖墙和扇窗花儿上。可当一条巷子揉进千盏光,便不知是照亮了黑夜,还是黯淡了白天。

       恍惚间,似有一位贵人自对巷缓步而过。蓄发挽髻,星河流泻顶珠翠,丹红上睑眉梢扬*,着的是月白氅衣,花盆底鞋在青石板上踏出悦耳回响。她也不回头看谁,眼里只映着清朝时巷子里的灯火辉煌。

       我不识路,因此走走停停逛下来也没有识得哪条是宽巷子,哪条是窄巷子,又有哪条是井巷子。

       很喜欢宽窄巷子的搅搅糖。重庆虽有,但主城内我不常遇到,因为大多是流动售卖的,像巷子内这样固定一个小铺子贩卖的极少。搅搅糖在光下最好看。绕上两转,缓缓扯开,两手赶紧再绕一圈,趁中间绷直的一小会儿凑到光下,糖像融化的琥珀,晶莹透亮,如水流转。还未化透的麦芽糖颗粒便是琥珀里封冻的星星。

       糖铺旁有许多长椅。或是老成都人,或是外地游客,此时都悠闲地坐在长椅上。交谈与蝉鸣混杂在一起,又静谧在灯火夜里。抿一口糖,甜腻的,慢慢融化的,齿留馥郁的成都生活。

*摘自《刀马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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