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卧室的玻璃窗户爬上床的时候,欧阳梦就该起床了。
“小梦,快点起来,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再不起来,上学就迟到了。”欧阳梦睡得正香,还沉浸在春节的嬉戏玩乐中。懵懂中听见妈妈吆喝,她便一咕噜爬起来,匆匆吃完早饭,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
春天,清晨的阳光温柔而又多情,如仙女撒花,倾泻一地。路边的小草,微微露出一些绿意,白杨树初生的芽孢似那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儿,傲立枝头。已有早起的鸟儿,比如麻雀、喜鹊、白头翁、斑鸠等,在树的枝桠间叽叽喳喳地叫着、跳跃着,在觅食,也在歌唱。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穿着新衣服,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有精神劲儿。
预备铃声响起,同学们已经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节后的第一堂课。
这时,班主任崔老师领着一名男同学走进教室。只见,这位男同学肌肤黝黑而丝滑,黑发柔顺而光泽,一双黑眸大而精灵,鼻梁高而坚挺,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的腿,中等身材,给人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冷傲孤清。
不等班主任介绍,同学们已经开始私下小声议论开了。
“同学们,静一下。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他叫吴烨,从NM城转学过来,初三这最后半年就与大家一起学习了,请大家尽量多帮助他熟悉班级和学校的环境等等。”崔老师介绍完毕后,把新同学安排在第二排中间的黄金位置,与学霸高玉英同桌。然后,把课堂交给即将上课的老师,转身就离开了。
吴烨低着头,踱步到自己的课桌旁边,将书桌底下的板凳搬出来,放稳摆正,缓慢坐下,卸下书包,将书本整齐地摆放到课桌上,准备上课。
第一节为语文课,金老师已经提前在门口等候,待崔老师走出教室,金老师就走了进来。可能是开学第一天的缘故,也可能是春日阳光太暖洋洋了,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同学迷迷瞪瞪打起了瞌睡。
金老师正讲着课,突然不说话了,环顾整个教室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同学。高玉英赶紧用左臂轻轻地捣了两下吴烨的右手臂,吴烨立马坐端正,用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黑板。其余学生也陆续摆正坐姿,把注意力聚集到金老师的身上。
“我们接着讲。”金老师,似咳非咳地清了清两声嗓子,继续讲课。
第一节课下课,高玉英热情地领着吴烨走到教室外面,向他详细介绍学校的操场、厕所、食堂、水房、各科老师的办公室等等在什么地方,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匆忙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课堂上,吴烨听课时如有小动作,高玉英就用胳膊轻轻地捣捣他,吴烨立马就恢复端正的坐姿,切换到认真听课的模式。老师让同学讨论的时候,吴烨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请教高玉英,高玉英都极其耐心、一丝不苟地帮忙解答。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梦想就在舞台上,置身在欢乐的海洋,炫丽的灯光多闪亮,我要放声歌唱……”
晚自习课间,吴烨偷偷地牵着高玉英的小手,一起跑到操场西南角,给她唱齐秦的《老男孩也疯狂》。清脆的歌喉,悠扬的歌声回荡在校园的角角落落,给紧张的初三生活增添了一些生机活力。
晚上放学,他们结伴而行,边走边聊,就像很早就认识的老朋友一般,引来班级不少女生窃窃私语的议论。
(二)
项筱花住陈家村,她的爸爸做皮毛批发生意,这几年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家庭富裕了起来。寒暑假,项筱花全家都出去旅游观光。我们没有走出过镇的街道,所以,在我们的眼里,项筱花算是见了外面世界的人。项筱花性格开朗,热情奔放,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矜持,比男孩子更多一份勇敢。
乌黑的齐耳短发如瀑布般顺滑,弯弯的柳叶眉,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性感丰厚的双唇,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万种风情,虽是日日穿着校服,依然掩不住班花的绝佳风采,引来班级中众多男生大献殷勤。
她对班级中男生并不感兴趣,却对刚转学过来的吴烨一见钟情。眼看着吴烨刚来就与高玉英打得火热,内心千般焦虑、万般嫉妒。日思夜想,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向吴烨表白。
有一天,项筱花带了一兜五颜六色的糖果,热情地送给吴烨。吴烨抬头看看她,面无表情地说:“谢谢,我不吃糖。”
“很甜的,特别好吃,快吃了吧。”项筱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糖果塞进了吴烨的手中。吴烨伸手不及,没有抓住,掉了好几颗。项筱花连忙蹲下捡起来,一股脑儿将糖塞进了吴烨的抽屉中,然后逃回自己后排座位上。吴烨看着抽屉内项筱花塞进的那么多糖,不想要,却也不知道如何拒绝,也就只好默默地接受了。
第一节课后,吴烨似茅塞顿开,将糖果全部默默地转移到了高玉英的抽屉中。高玉英微笑着说:“人家给你的,你给我干什么,留着自己吃吧。”
“我不吃糖,你是知道的。你不吃,带回家给你妹妹们吃。”
次日,项筱花又带了她妈妈亲手做的炸春卷,用塑料袋装起来,塞给吴烨。吴烨连忙将双手躲闪开,拒绝道:“谢谢,我吃饱了,不饿。”
“饱了也可以再吃点。我让妈妈做的,很好吃,特地带给你尝尝。” 项筱花满怀热情,满脸通红地看着吴烨,多么希望他能接受。然而,吴烨双手背在后面,就是不伸出来。
“随便你分给谁吃吧,反正带来了,也不能再带回家。” 项筱花说完,就把装着春卷儿的塑料袋塞进了吴烨的抽屉中,有点失望地回到后排自己的座位上。
晚上自习课间,趁着吴烨和高玉英去操场玩耍,项筱花偷偷在吴烨的抽屉中放了一张小纸条。
吴烨回教室后,一直认真学习,直到快放学才看到抽屉中的纸条,他轻轻展开:“烨哥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盼回复。”吴烨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到抽屉中,并未回复。
坐在后排的项筱花,整个自习期间都在关注着吴烨的一举一动。她不时瞅向吴烨,六神恍惚,如坐针毡。
晚上,吴烨和高玉英依然如前几天,放学后收拾书包,并肩回家。
“吴烨,你站住!”项筱花从几十米开外一路追赶过来,大声吆喝着,然后又换作低低的声音道:“我找你有点事。”
“那你去吧,我先走了。”高玉英对着吴烨说完,继续前行,径自回家。
“我给你写的信,咋样?” 项筱花低声问,带着羞涩。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吴烨说。
“我不会打扰你的,只会对你好。” 项筱花说着,就向吴烨靠近。
“不好意思,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我不能接受你。”吴烨连忙后退,然后转身快速离开。
项筱花很是着急,连忙伸手拉吴烨的胳膊,问道:“你喜欢的人,是不是高玉英?”
“对不起,我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你。”说完,用力甩开项筱花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家高家村的方向快速跑走了。
项筱花双手掩面,蹲在路旁,低声地啜泣着,一任夜晚的冷露打湿了衣裳,侵扰了心灵,许久才缓缓起身,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家。
(三)
听村中年长人介绍说,吴英是个非常漂亮的歌唱家,那时候跟着表演团下乡表演节目。有一年,吴英跟随队伍到陈家村、高家村演出,认识了当时年轻力壮又帅气十足的胡正录。胡正录对吴英一见钟情,表演期间,他鞍前马后追着吴英,他们的感情在短短的七天内快速升温至如胶似漆的程度。
表演团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胡正录忍不住翻越表演团小院的大门,偷偷地溜进了吴英的房间,也就是那晚吴英意外怀孕,并有了吴烨。
听说,在那次演出后的6个月光景,胡正录才收到吴英的来信。胡正录欣喜若狂,当日便启程,坐汽车、绿皮火车,奔波了2天2夜才赶到了千公里之外的NM城,并按照吴英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她。
胡正录在NM城,吴英家中,精心地伺候着吴英产下他们的孩子,取名吴烨。吴烨刚满3个月,吴英就要继续跟随队伍演出,她说:“我的梦想是歌唱,没有了歌唱,我的生命就像要干涸的河水,没有了生机。”任凭家人劝说,吴英就是不愿意改变主意。于是,将仅3个月的吴烨交给吴英的父母亲抚养,胡正录陪同吴英,跟随表演团东奔西跑。
转眼五年过去了,吴英从当初无人知道的小角色,越发出名了。演唱的出场费在持续增加,她认识了更多的人,也拥有更多的粉丝们。当时,有一位,大家都称呼为张总的男士,不仅多金还一表人才,对吴英额外照顾,并成功撩拨了吴英的春心。
吴英眼中的胡正录已经不是当初,可以使她倾慕的模样。于是,小两口经常吵架,一度关系降到了冰点。
深秋的夜晚,天气阴沉沉的,漆黑的夜,飕飕的夜风,到处都透着一股阴森。胡正录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陌生的道路上,失魂落魄地逛着、逛着。宽宽的马路就在脚下,眼却也看不清,似乎这就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长路。突然,一道亮光,一辆货车急转弯,胡正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胡正录醒来,他已经躺在医院三天三夜了。命是保住了,而他的左腿被截肢了,他成了残疾人。祸不单行,吴英此时又提出了离婚的要求,胡正录默默地全部都答应了。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这样消失在NM城广漠的大草原上,似乎这爱情从来没有来过一般,转眼无影无踪。
吴英继续追求她的梦想,追随她的歌唱生涯,常年不回家。胡正录本想带着不足6岁的吴烨回JS城,吴英年迈的父母亲苦苦哀求不同意,胡正录也只好作罢。
随后十年,胡正录拖着残疾的双腿,往返NM城和JS城之间,顺便做点小生意,一边抚养孩子,一边赡养JS城体弱多病的父亲,忙忙碌碌,勉强度日。
吴烨第一次到高家村,正值年底,是村里最热闹非常的时候。吴烨不认识任何人,他就陪坐在躺椅中晒太阳的爷爷旁边,孤零零、怯生生地看着来往的人们。这时,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孩高玉英看到了他,并主动跑过去找吴烨玩。那一年,高玉英7岁,吴烨6岁,吴烨叫她“英子姐”,两小无猜,都把彼此作为最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