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

又是三月。

每年这个时候,那条小道两旁的海棠,便已陆陆续续地开了。今年却不知开了没有?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这条小道上了。猛可里一抬头,才着实吃了一惊——原来这几棵海棠,早已鲜艳成了一片花海。太阳偏正在这时升起,又给它染上了一抹醉人的酡红。映入眼帘,但觉一种柔和、温暖且带有些许神秘的艳丽,绚烂而不显刺眼,盛放却决不张扬,它只是就那样随随便便地开在那里。

其实它远不如晚霞那般凄艳,更比不上胭脂那样郁浓,每一朵花的每一片花瓣,都只是一片洁白之上平平淡淡的几许微红——正如少女脸上的春色。

我驻足于这片花海旁,这份纯美渐渐地让我感动起来。

它让我想起遥远的天边那一朵悠远的白云,想起朝阳初升时那满目金黄的野花,简简单单的几株海棠,随随便便开在那里:或许,它根本比不上画家笔下缤纷的颜色,也没有朝霞那般绚目的光彩——但它还是在开,它只是默默地开,默默地凋谢,不在乎世人的喜好,也绝不留意雨打风吹。它只是悠然地开在那里,在它面前,无人敢有“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狂傲,也无人会有“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的嗟叹。它只是静静地开,尽情地绽放每一片花瓣。它不会随波逐流,与百花一起“把春报”,也不似梅花“一任群芳妒”那样孤傲清高,也许仅仅只因为自己想开,它便开了,很自然地开了。

我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他面前,默默地看着这满树的花朵。我不知是该在它的美丽前感叹自己的暗淡无光,还是该为自己的俗气而自惭形秽。

我们一直都自得于聪明的头脑,所以不屑草木的无知。

我们一直满足于房屋的温暖,于是嘲笑流水的奔波。

我们也许会为了一朵凋谢的花而哀叹,却决不会因风雨中的落叶而真的悲伤。

然而,我们其实一直都很脆弱,经受不了一点打击。我们甚至还不懂得怎样才算坚强,我们只是一群活在现代文明都市中,在钢筋水泥丛林里苟延残喘的现代幽灵,变换着形形色色的面具,用虚假的笑脸掩饰着欲言又止的伪装,为了一些虚无的东西,消退了自己本来的颜色。

比起我们,这几株海棠的确完全可以自傲:它只是就这样努力地开着,无论日出日落,不管阴晴雨雪,就算风吹折了枝干,就算雨打落满树的花朵,就算冰雪冻僵了躯干——可它依然在开,只要生命不息,它就一定会绽放如锦繁花——就算只会被当作建筑的点缀抑或少女鬓角的饰品。

突然之间,很想成为一株海棠,在这里悠闲地开,岁月飞逝,人们渐渐老去,我却依旧执着地站在这里,并非炫耀自己,也不为取悦于人,我只是尽情地绽放自己的青春与欢笑,尽情地舒展无忧无虑的心情——就这样默默地开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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