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众人哑然,这是什么剑法,从未见过的!
怎会如此诡异?
何人所创?
一个答案隐隐在众人心中化开,不由震惊,
此子若不能为皇室效力,必须死。
那只落在土里的松鼠身体不再僵硬,恢复了自由,窜入灌木中逃之夭夭,接着便是呼天喊地的杀伐声,响彻皇宫大殿前的阶梯,苏元安拾级而上,其剑上的鲜血,飞溅五步之外。
眼看着打了起来,海公公着急万分,心头一直在疑虑,皇宫外的事都瞒不住里面的人,国师大人不会不知,小皇帝自然知晓,只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离山与延康的事不是他能做决定的。
苏元安转眼间重伤七名供奉,挑杀修邪功者数人,都是皇室用银子请的供奉。
海公公面露怒色,怎能任由这小辈触犯皇室威严?他催动大黄袍功法,周身气息古荡,一掌拍向苏元安。
“死!”
苏元安三剑挑飞龙虎宗的高手,将它的手和头先后切断,转身挥袖迎上海公公的掌。
对掌,苏元安精神恍惚,竟是精神力攻击。海公公连续出掌,趁你病要你命。苏元安转攻为防,剑出如仙,剑意纵横,剑域筑起,这是他最佳的防御姿态,
离山有一位师伯,喜欢云游在外,名气远超小师叔。当然,那是在一剑十四洲之前。这位师伯精通四方文化,与海龙岛有联系。他最拿手的便是防御,得他真传者三人而已。
他徒弟。
他师弟。
苏元安。
名曰———
“祖庭剑阵图。”苏元安抬手,袖口古荡,真元涌入剑丸,剑丸震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口剑丸是他不久前所炼制,剑丸以惊人的高速旋转,贴着大殿阶梯飞行,无数口细细的剑从剑丸中跃出,剑尖朝向海公公的方向。
此势为攻。
海公公急忙收手,催动大黄袍幻境,很快他发现不对劲:“你敢框奴家!奴家要你命!”
可是已经来不及,苏元安一口口长剑的位置在不断的移动变化,像是海中游动的鱼群,飞剑就是银色的鱼儿,上下跃动穿梭,将剑法的魅力完美的展露出来。
无数飞剑仿佛就是一个整体,交织的符文和涌动的元气展示着无以伦比的变化和灵动。
奔行的剑流在皇宫大殿前化作了一道绚丽的流光。
祖庭剑阵图成。
此势为守。
海公公进入剑阵,以自身修为硬抗,然而,空间在这一刻突然间仿佛变得粘稠起来,空间原本是没有阻力的,有阻力的是空气,这一刻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充斥在空间中,让他这一招掌在奔行中遭遇了极大的阻力,与他的预想完全不同。
“这是......”
海公公瞪大眼睛,随后大声骂了出来。
“神通!你还未进入那个境界,怎么可能!”
十三金甲出手,纷纷进入,瞬间失去攻击能力,很快又失去行动能力。
苏元安像宰鸡一样,将他们纷纷斩杀,手里忙着,嘴上认真说道:“怎么不可能,顺心顺意,大道无阻。”
海公公终究不是神圣领域的强者,无论在幻境中苏元安看到了什么,他在这数十口长剑组成的剑阵图里也很快达到寸步不能的境地,此神通的威能是他生平仅见,在此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个人如何能干涉空间与时间?
“这神通叫什么。”
海公公不能低头,他只能隐隐看到自己的黄袍,为皇室效力十余载,思绪万千。
“祖庭,祖庭剑阵图。”
苏元安杀完最后一个神将,耐心回答,同时斩杀一名进入剑阵又被吓退却来不及撤走的供奉。
“祖庭......真是大胆。名副其实。”
海公公不再看他的衣服,眼神转向苏元安,问:“是那位?”
苏元安挥手又削开一个阵阵作响的铃铛,知道他说的是哪位。
“不是。”
海公公心中一惊。
“是我大师伯。”
他听到苏元安的回答,了然不是离山掌门,更不是闭关的那位,而是喜欢远游四方的那位,苦笑道:“离山啊离山,终究还是小觑了。”海公公又再一次审视苏元安,叹息道:“小觑了啊。”
苏元安点点头,挥手,海公公的脑袋高高抛起。
众人见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个脑袋,愣住了。
苏元安将那个脑袋狠狠砸去,撞开了皇宫大门,血沾在上面,和数百年来残留的不可查觉的血渍混在一起,头颅滚落在龙椅之下,殿外响起他的声音。
“今日谁都拦不住我,延如雪我要见,小龙崽我要斩,皇宫要打也给你拆喽。”
他的眼神清冷,想到王妃这二字便更加坚定确信。
“大开杀戒。”
四个字苏元安念的很重。
众人喧哗,很快又熄灭,因为大殿内传来一道苍老厚重的声音,威亚散射而出凝成实质。那不是小皇帝的,也不是老皇帝的,而是国师的。
圣域的强者发话了。
“道友来此,也是为此?”
苏元安眼睛微眯,恍然转身。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道友?苏元安么?
他不配圣域强者的一句道友。
如果不配,那又是谁?
“老家伙还是跟来了。”
苏元安撇撇嘴,作揖。
天空里传来的声音不是在回应国师,但确实是神圣强者的回话。
“又没拦你,还不许跟,和你师伯一般矫情。”
国师眯眼,审视那片天。
苏元安眉头微挑,精神一震,不敢相信。
这是自己认识的老东西?
俗话说老东西都护短,体现在外,对苏元安来讲是第一次,但掌门师伯是踩着国师的话护自己的短,这态度可太明确了。
众人明悟。
离山掌门的态度更明确了一些。
神圣强者的面子不能不给,国师的话还是有人回应的。
一道祥云从东南方向飘来,其间有座极其宏大的莲花宝座若隐若现,散发着宁静的禅息。
“阿弥陀佛,道友。”
一道声音从祥云深处响起,随风而落,落在众人的耳朵里。
修行者们惊呼连连,赶紧整理衣衫,对着天空行礼,行的都是晚辈大礼。
来人是禅子,当今修行界辈分最高的数人之一。
禅子赤足腾空,着袈裟未持杖,脑后有佛光。
当年妖君与众妖王来犯,禅子深陷其中,国师是其次赶来的人族强者,因此这份因果是要还的。
当然说道因果,还有一份也要还,便是最先赶来的苏的剑。
“小友先前要斩拆一二,当真。”
禅子看起来模样比苏元安还要年轻许多,凸显一种稚嫩,因此苏元安有些不适,但没有因此而不承情。
“当真。”
禅子笑笑不语,他看出来苏元安与那位有些像。
不仅是天赋和性格,从修道的本质讲两个人如出一辙,仅有些许不同。
从某一时刻起,小辈闹出的事变成了老一辈之间的谈话。
在大殿内国师身旁,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有些忐忑,他自然不是因为现在的情景感到害怕,而是老皇帝站在龙椅旁。
延西影吞了吞唾沫,扭头看着老皇帝苍老的脸。
“父皇,您坐。”
老皇帝微微摇摇头,浑浊眼神始终看着外面的天。
“我始终是要离开的,离开这个座椅,离开这个国家。你是皇帝,你不坐,难不成让殿外那群废物坐么。”
延西影知道自己乱了心多了嘴,赶帮守神,让心静下来。
做为皇帝陛下幼时的伴读,天元虽然不像自己父亲天国臣那般低调,却给人不能撼动的感觉,圣眷的体现便是他可以无事不刻都在皇帝的身边。
他手中抱有一剑,那是国剑,名曰———延康剑。
“陛下放心,我会为您竭忠尽智到最后一刻。”
延西影身体更加自然放松了些,抿嘴轻轻嗯一声。
......
......
很多人死了,长生宗的供奉死了,龙虎宗的汉子死了,西海剑阁的剑士也死了,海公公死了,十三神将死了,死的人太多了。
苏元安正在等待师伯的意思,但没想到强者之间的战斗来的那么快。
比自己的废话要快的快。
禅子神色微异,他同时听到了两个人的传音,然后那两人便打了起来。
皇宫内传来咆哮的龙吟,炸裂的天穹中窜出一条金鳞神龙,没入云海,云海其中有道道银光响应,仿佛雷霆。
老皇帝出手了,离山掌门也出手了。
天地变色,众人纷纷逃离战场,没有人可以承受的住圣域强者的攻击,余波也不行。
禅子看着天空那处,叹息一声,转身。
“今天被两位道友拜托了,一位拜托我不要插手,一位拜托我不要让你插手。道友,你可以不插手吗。”
山的那边有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站在山的崖畔,摇摇远望。
老道人只是笑笑,应了一声道友。
小道人眨眨眼,捂着左眼睛,鲜血直流。
老道:“你若是改不了乱看的毛病,总有一天会瞎。”
小道:“师父,我错了。”
老道点点头:“你没错,说,看到了什么。”
小道回想,显得格外痛苦:“金光。”他抬起头来,道髻微乱,“全部都是金光。”
老道人没有理他,盯着禅子的方向,渐渐呼吸粗重。
小道不忍,抬起头,对着天眨眨眼。
“啊!”他不停地喘息,“好亮的银光,全部都是银光!还有被银光切开的...金光。”然后他的双眼喷血,“师父,要做的事,再不去就晚了。”
老道思索片刻:“被切开的金光比起禅子如何。”
小道跪在地上捂着眼睛,思索片刻,艰难开口:“不如。”
老道人知道自己必须动手了,道剑不知从哪里拿出在手,他看着皇宫内片刻,像是做出了某些询问,得到了某种答案,随后不再犹豫。
道剑是道门的剑,道门道主的剑,而道主的徒弟自然就是道子。
眼看着道主放任道子,不惜以双眼为代价,也要探个虚实,禅子叹息一声,迎上天去。
山崖畔那边,只剩下双眼失明的小道士。无论今后如何,这位小道士修行的最后高度就只有那些光。
他没想到师父口中的总有一天,竟然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