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习习,柔和的阳光已变得刺眼夺目,到处一片光亮。但当进入一间宽大的房子,却是另一番景象,由于门窗被多层厚厚的帘子遮挡,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恍惚一步迈入了黑夜。
“西门狂生,你搞什么鬼?”贺小龙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仿佛这昏暗的房间里设有某种机关,一不小心就会被触发,然后掉进陷阱,陷阱里插满了削尖了的竹子,将他扎出无数个空龙眼。
“别急,耐心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贺小龙感觉西门狂生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好像一忽儿在左边,又好像一忽儿在右边,好像一忽儿在上边,又好像一忽儿来自脚下。
正当他绷紧神经,压抑、窒息之际,两盏灯光呼地一声亮起,刹那间,黑暗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但是,紧接着,贺小龙又被眼前的一幕弄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挂满了彩球和彩带。靠东墙边,一张雕刻精美的龙凤榻上,铺盖着崭新的织锦缎子面被褥,两个枕头一顺头并排放着,上面雪白的枕巾上绘着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北墙上张贴着一副大红双“囍”字。方桌上摆放着干鲜果品。两支手臂粗的红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柔和的光线塞满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
更加引人瞩目的,是摆放干鲜果品的方桌两旁分别端坐着一人,她们身穿嫁衣,头顶红盖头,静静地一动不动。很明显,这是一间洞房。可是,贺小龙不明白,带他到这儿来做什么呢?所谓的演戏,不会是叫他扮演新郎官吧?哼!这么美的事儿,那西门小子不留着自己慢慢享用,会让给别人?鬼才信呢!
“这样的布置,你还满意吧?” 西门狂生满面春风地问贺小龙。
“的确很漂亮。” 贺小龙点头说。
“这两位小娘子,更是漂亮得出奇!”
“照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想掀开盖头欣赏一番了。”
“有你欣赏的,但你必须和她们拜过堂之后。”
贺小龙惊讶道:“真叫我扮新郎官?”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西门狂生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为什么?”贺小龙当然不懂。
西门狂生自鸣得意,摇头晃脑地说:“我这个人,除了喜欢自己结婚之外,还喜欢看别人结婚,尤其喜欢看新人上床。”
天晓得他有没有这种怪癖!
但无论如何,结婚毕竟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不知从哪儿冒出两名丫鬟,缓步走近新人,轻轻将新人搀起。两位新人头顶红盖头始终一言不发,叫怎么做就怎么做,十分配合。
这时候屋外骤然响起了鞭炮声,于是乎,一场咱们常见的结婚典礼就这么开始了。贺小龙站在两个新人中间位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西门狂生硬要自己充当高堂),夫妻对拜。次序不乱,井井有条,有板有眼!
我靠!这戏演的跟真的一样,西门小子不会弄俩丑八怪来戏耍我吧?心中这般想着,于是,入了洞房(走近龙凤榻就算入洞房了),在喝交杯酒的时候,贺小龙特别留意对方的举动。
两位新人异常镇定,每人手里端着一只杯子,稍微掀起盖头的一角,轻轻一仰脖酒就下肚了。贺小龙只看到一双红润饱满的小嘴,和裸露在外白皙的脖颈,鼻孔里,则嗅到一股幽兰似的芳香。尽管知道是在演戏,可他已经有些轻飘飘,昏昏然了!
西门狂生搬了把椅子,舒舒服服的往正前方一坐,张大眼睛,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出戏。
“小弟弟,现在你可以掀开红盖头了!”
两对新人并肩坐在床沿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贺小龙也觉着是时候该拿掉红盖头了。但当他迫不及待地扯去红盖头,目睹了新人的庐山真面目,一股强大的怒火直冲他的天顶盖!
莫非新人当真丑陋不堪?非也!新人非但不丑,而且个个俊的像画中仙子,尽管她们没有涂脂抹粉,但她们的端庄与秀丽,已足够男同胞们心猿意马心荡神驰的了!只是不幸的是,新人是凤姐与贺一丹姐妹俩!
但是十分奇怪,凤姐与贺一丹怎么一句也不吭呢?被人点了穴道了?看看姐妹俩的表情,不像。
凤姐的样子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那么安定。但贺一丹就不行了,看到外甥满脸怒气,马上就要爆发了,便偷偷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贺小龙何等精明,一看小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露声色压了压自己的情绪,随即换了一副笑脸,转身对西门狂生说:“西门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
“这样不挺好吗?”西门狂生没想到贺小龙会是这种“无动于衷”的反应,他要的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暴跳如雷,歇斯底里。
其实,让西门狂生更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哩。贺小龙转回身,面对贺一丹。贺一丹缓缓站起,走近外甥,二目含情脉脉。
“小姨,有句话,我一直埋藏在心底。”
“什么话,说给小姨听?”
“是……”
“咱们都成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我……喜欢你。”
“什,什么?!”
贺小龙的“表白”让贺一丹张大了眼睛,显然,这对贺一丹来说太突然了,太意外了,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贺小龙,见小姨一副吃惊的样子,以为小姨无法接受要动气哩,赶紧又解释道:“小姨,我知道,我不该,可是……”
“小龙,没有可是!小姨不要可是!你说的话也正是小姨的心里话,小姨也喜欢你,一直偷偷的爱着你!” 贺一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打哭了,晶莹剔透的泪珠扑簌簌顺着香腮滚落,宛如雨打梨花,煞是娇艳,楚楚动人!
此时的贺小龙精神恍恍惚惚,迷迷失失,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明知道是在演戏,感觉又不像演戏,倒底是不是在演戏?
“小姨……”
“吻我。”
贺一丹低声说,眯起双目,抬起脸颊。贺小龙微一犹豫,轻轻揽住她的腰肢,轻轻吻住那两片红红的唇。
面对这一幕,凤姐像什么也没有瞧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依旧是那副即不喜,亦不忧,让外人看不透她心思的表情。她知道儿子与妹妹是在演戏。只是,妹妹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怎么还流上眼泪了呢?
西门狂生设计的剧情不是温馨的爱情,而是充满痛苦,灵魂饱受摧残的悲壮故事。于是,他坐不住了,忽地从位子上弹起,气急败坏的大声叫道:“快把他们拉开!快把他们拉开!不许他们亲嘴!”
由于贺小龙与贺一丹抱得紧,麻毛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拽开。他们一个被拽到东边,一个被拽到西边,麻毛二人站在中间,防止二贺像磁铁一样再粘到一块去。
贺一丹指着西门狂生鼻子,大骂西门狂生混蛋!
“是!我混蛋!可你比我更混蛋!”
西门狂生气得原地转了两圈,也同样用手指着贺一丹的鼻子,质问道:“刚才你说什么?你喜欢他?你怎么可以喜欢他?他是你外甥,你是他姨,姨和外甥搞在一起那叫乱伦,你要不要脸?你知不知道羞耻?……”
什么话难听西门狂生就拿什么话刺激贺一丹,而贺一丹非但没有中招,反而非常开心地说:“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西门狂生十分粗野地用手捏住贺一丹俏丽的下巴,咬牙切齿地问:“告诉我,从前你说过的,你有意中人了,那人是不是贺小龙?”
贺一丹非常厌恶地打掉他的手,说:“你记性真好,那么久远的事了你还没忘!没错,是他,我外甥!”
当初西门狂生在镇子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找着自己的情敌,他曾一度怀疑贺一丹是在捉弄他,原来是贺小龙,这他妈的谁能想的到!
“呀——,气死我了!”西门狂生突然像一头爆怒的雄狮,发疯似的吼叫道:“把她拉出去!快把她拉出去!……”
贺一丹不走,麻毛二人硬把她架出了屋。
西门狂生转向贺小龙,诅咒似的说道:“如果你能像对你小姨一样对你娘,我西门狂生就在你面前抹脖子!”他当真拔出腰间的匕首,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贺小龙面露难色,姨和娘毕竟不同!姨隔着一层的!回头看看娘,娘已经缓缓站起,缓缓站起的娘低声对儿子说:“过来。”
娘叫他过去,他只能过去,站在娘跟前他不敢抬头,因为他发现,不知为什么娘的眼睛似乎特别亮,就像夜空中的两颗星星,闪着璀璨的光!
凤姐清楚,这让儿子非常为难,所以她要自己主动。
被娘搂在怀里,若放在平时这没什么,但西门狂生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这让贺小龙吃惊之余大脑一片空白!
西门狂生看他们亲热起来了,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好!就这样,继续往下演!”便又重新坐了回椅子。
母子俩相互拥着,仿佛有些忘情,渐渐地,不知不觉,二人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后一起倒在了龙凤榻上。
贺小龙大惊失色,猛然清醒了过来,“娘……”忐忑之中,慌慌的欲要爬起,但他已经被娘按住,娘在他耳旁悄声说:“儿子,听娘的话。”
娘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贺小龙没有太过挣扎,只听娘接着低声道:“这一关,咱们是过不去了。”
“那咋办?”贺小龙也同样在娘耳旁低声问。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假戏真做。”
“真做?”贺小龙愣头愣脑的,有些懵,“做什么?”
“你,你说做什么!”娘的语气明显的不中听了,儿子的无知让她有些尴尬。
偏过头来,见娘脸颊红扑扑的似二月桃花,贺小龙一下省悟了,同时也震惊了:“不!我不!我死也不!”
刚才只是猜测,现在确定了!
凤姐忍着极度的难堪:“你不做他会杀了你的。”
这些天,凤姐已经了解了西门狂生,如果不让他满意,儿子的小命百分之百要丢在这儿。作为娘,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挨刀!她别无选择,只有乖乖的服从!
此时的贺小龙已经恼怒到了五脏俱裂,银牙咬碎,他忽地从床上翻身跃起,猛扑西门狂生!
“我跟你拼了!”贺小龙金刚怒目,歇斯底里的嚎叫。
看着贺小龙发疯西门狂生很是享受。他面带微笑,泰然自乐,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等贺小龙到了近前,一名黑衣蒙面往上一闯,一把抓住了贺小龙的脖颈。只要那只手一用力,贺小龙的脖颈就会瞬间断裂。
“小子,你真想死吗?”西门狂生笑眯眯地问。
“是的!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贺小龙大叫。
“好啊!那你自个来吧!”西门狂生把匕首扔到贺小龙脚下。
抓贺小龙的黑衣蒙面松开贺小龙,贺小龙毫不犹豫,立即弯腰去捡匕首,而凤姐早到一步,一脚把匕首踢到一边去了。
“娘……”
一个叫死,一个叫活,打又打不过,贺小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西门大哥,我给你跪下了!”
事情逼到了这层份上,贺小龙不服软不行了。但他还没有跪下去,凤姐已从后面将他拉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儿子,咱不求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个?贺小龙埋怨娘,其实他不懂娘的心,娘的心像一面镜子,什么都明明白白,亮亮堂堂,知道即便儿子下跪了西门狂生也不会放过他。
凤姐的宁折不弯显然让西门狂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个平时走路都踩不死蚂蚁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婶娘,从前我真是小瞧你了!”西门狂生十分钦佩似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对贺小龙道:“你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娘,你该感到高兴才是,干嘛愁眉苦脸的,一副脓包相?”
凤姐不想听西门狂生教训自己的儿子,她面无表情地对西门狂生说:“西门狂生,小龙会往下演的,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
“你留下,其余之人统统出去。”
“这条件不过分。”
西门狂生把手一挥,众黑衣蒙面和麻毛二人依依不舍地退出了屋,尽管他们也想看戏,但主子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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