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大四下学期,我拖着行李箱,下飞机,转地铁,导公交,来到了广州萝岗区的一家公司,开始了我第一份正式的工作。
来广州工作,本是一个偶然。校招期间,我跑去杭州参加一个大公司的校招,顺带蹭了这家公司的宣讲会,而且广州公司的校招我只报了这么一家。结果那家大公司没进去,这家公司给了我offer,还是我当时唯一的offer。广州离我家不近,我之前没想过去广州,但工作是第一选择,谁让让我只拿到这家公司的offer,我又天生酷爱到处乱跑。于是阴差阳错地,我来到了广州。
广州 · 城市
广州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线城市的大气。广州的城市建设虽然没有上海那么繁华,比起深圳又略显陈旧,但是在大都市的风貌中,又透露着广州独有的历史感。天河区的高楼大厦很多,广州的核心商圈和商务区都在这里,尤其是珠江新城,大气又不失繁华,可以算是国内前三的CBD。晚上在花城广场逛一圈,从中信大厦到西塔东塔,再看到远处的广州塔,夜景非常值得一看,每晚都有很多人在珠江岸边拍照。珠江新城往北是广州最大的商圈体育西路,正佳广场、天河城、太古汇等大型购物中心都在这里。还有广州恒大的主场天河体育中心,恒大夺亚冠的那年我去过好几次现场。
从天河往西到广州的老城区越秀区、荔湾区,又是另一番景象。广州虽然不算是旅游城市,但也是全国历史名城,老城区给人的感觉是历史和现代结合,比如荔湾区上下九和周边的骑楼一条街,做过租借、充满异域风情的沙面,古代广州的市中心、现在作为商业街的北京路,外观宏伟的石室圣心大教堂等,以及各色广东特色的美食。我有时候会去闲逛,从沙面到上下九,再往北到荔湾湖,从人多的景区到没什么人的街道。
作为一线城市,比起北上深,广州城市建设的另一个特点,是城中村很多。虽然北京深圳也有城中村,但基本都离主城区有一定距离,只有在广州,才能看到高楼大厦和城中村毫无违和感的交替出现。我所知道的天河区的很多地方,现在或者以前都是城中村,比如冼村,石牌村,猎德村,杨箕村,棠下村等,从地铁站名就能看到很多带村的站,几乎遍布了天河区这个市中心区,打开地图就能看到。甚至CBD珠江新城往东,不到1公里的距离,就有个城中村冼村,从那儿低矮的房屋里,一望就能看到远处成片的高楼大厦。城中村的市容不好看,安全性稍低,某种程度上看是落后的标志,但确实让很多外地人有了近距离生活在市中心的机会。
我住的车陂那一带,就有一片城中村,车陂村。我去过那里几次,还去找过租房,房子很矮,很乱,房子的间距很小,路很窄,几乎进不了汽车。生活氛围倒是很浓,到处都是各种小吃店小卖部理发店,电线杆上贴满了租房小广告。车陂村的人不少,每天早晚都有很多进出的上班族。显然房租便宜,而且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不安全,所以住在城中村成了不少广漂的选择。
广州的人很多,不管是路上,商业广场里,还是地铁上。广州地铁线路虽然比北京上海少很多,但每条线路的人流量一点都不少。尤其是地铁3号线,几乎是全国我见过人最多的线路,体育西路站全天每时每刻都是高峰期,站台又小,每次都得等两三趟车才能挤上去。我每天上下班都要做4号线从车陂到黄村,早上进站就得排队15分钟,晚上9点多到车陂南站,车厢里的人几乎是满的,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挤地铁的恐怖。
广州被称为千年商都,商业设施很发达,无论是上下九北京路、天河城正佳广场这些商业广场步行街,还是在火车站、淘金、一德路等地街边到处都是的批发市场,以及全国最大的贸易展会广交会。广州从唐宋开始就是全国最大的港口和贸易基地,明朝之后更是作为唯一的通商口岸。近代,广州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成为了第三大城市,珠三角各地的制造业,都通过广州的贸易销往全球各地。广州有不少黑人,很多人都知道。这些黑人从非洲到广州来做贸易,现在有不少人直接在广州定居,遍布在白云区、批发市场和各个教堂中,广州因此被戏称为第三世界首都。我不知道这些黑人的定居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不过他们的存在对一般人的生活倒是没什么影响。
广州 · 生活
广州从古到今作为岭南的中心,有着浓厚的广府文化氛围和南方特色,说起广州的生活离不开三个话题,一是吃,二是语言,三是气候。
吃。广州是粤菜的大本营,除了粤菜还遍布着潮汕菜,香港菜等,广东大吃省的名号因此而来。来广州的第一天,我就对着旅游攻略里的美食介绍,跑去西关吃了那些个比较有名的小吃,陶陶居,银记肠粉,陈添记鱼皮,宝华面馆等,这些广州特色茶点和小吃,有些我在全国其他地方没有见到过,比如肠粉,外观晶莹剔透,口感爽滑细腻,口味清淡,做工讲究,在全国根本没有普及,但在广州却是家家户户的日常早餐。
早茶是粤菜的特色。早茶的形式是茶点,比较有名的有虾饺,豉汁凤爪,豉汁排骨,烧麦,流沙包,烧鸭,叉烧等,大都以蒸为主,口味清淡,讲究通过精细的做工做出食材本身的味道,正符合我的口味,与川湘菜的重口味形成鲜明对比。听说当地的中老年人经常一餐早茶从上午吃到中午。广州遍地都是这种茶楼,我经常在周末拉着对粤菜兴趣一般的小伙伴们去粤菜餐厅搓一顿,去过了淘淘居,点都德,广州酒家,稻香,港丽,以及周边的各种小型茶餐厅。
语言。在广州生活,语言是绕不过去的话题。白话在广州的地位,让我一个身处江浙沪吴语区的人汗颜。在我家,方言一般只是在家里和长辈说,方言政策非常不友好(参考上海)。而在广州所在的广府地区,比起普通话,白话才是真正的母语,街上人们对话的第一句都会默认说白话,发现你听不懂才会切换到普通话,而且白话还有专门的书面文字。我曾经简单地听过几节粤语课程,看了几页教材,还特意多听了几首粤语歌,自以为耳濡目染能学到几句。然而这么些时间下来,只能听懂你我他和数字,只要说出来的是一句话,我还是听不懂,于是我放弃了。尽管广州不算排外,但说实话,语言依旧是外省人融入这个城市很大的门槛。
气候。广州所在的珠三角地区处于最南端,气候非常不错。广州一年有九个月都是夏天,换言之,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可以在街上看到各种大长腿。冬天不冷,夏天即使是七八月份也不会很热。整个珠三角的空气很好,我在广州的时候几乎看不到雾霾。所以,只要能忍受五月到八月的大暴雨和二三月的回南天,广州是很适合生活的。、
广州在四个一线城市中,生活成本最低,相对更友好一些。对比北上深市区里动不动10万一平的房价,广州的房价看起来没那么高不可攀,在郊区还能买到3万一平的房子。广州的物价也不算很高,平时在餐厅吃一顿饭,一碗面加一份肠粉才十几块钱,房租也便宜,当时我还能租到3位数价格的合租。广州的生活节奏相对慢一些,上下班的通勤距离也不会像北京上海那么夸张,虽然地铁拥挤程度差不多。相对友好的生活成本,较高的生活交通便利性,加上声名在外的美食,气候,广州算是个宜居城市。只要能融入广府文化,在四个一线城市和几个名气大的二线城市中,广州还是比较适合生活的。
广州 · 工作
我的公司在萝岗区,属于广州郊区,交通很不方便,下了地铁后还得转公交40分钟才能到。公司周边只有一些小工厂,一条河和一个小村子,最近的娱乐设施得坐七八站到萝岗区中心的万达广场。我以为我来到了一个假广州。公司有3栋楼,估计老板觉得市区地价太贵,所以选在这么几个地方。公司的老板是微博上比较有名的直男癌,我在公司期间只见过他的兰博基尼,没见过真人。
公司主营业务是游戏,游戏算是广州的互联网行业中比较突出的领域了。公司总部有600多号人,每年都会校招上百个应届生做各种岗位。我在公司的互联网部门,岗位是产品策划。我们部门有100人左右,其中做产品的有30人左右,将近一半是应届生,另一半是上一年的应届生,主要做的是公司内部支持的后台系统。我在这里开始算是第一次正式工作,第一次入门产品这个岗位。
公司福利倒是不错,包三餐,提供住宿,和市区上下班的班车。我觉得住在公司宿舍≈无休止的加班,又不甘寂寞,所以跑去市区找了租房。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找租房。我去找过小区门口的中介门店,豆瓣等论坛里找过个人转租,遇到过被放鸽子,最后找了个合租的只有6平米的小房间,整个房子四室一共租了5个人。好处是价格只要950,离地铁站和公司的班车近。
广州在一线城市中,生活节奏相对慢一些,要加班的公司相对没那么多。不过我们公司的加班不少,每天晚上大家都呆到9点才下班,有些部门一周还要六天。一开始会怀疑为什么要加班这么久,一段时间后也习惯了,经常是晚上大家都没什么事做,熬到9点才走。我每天早晚的9点,坐公司的班车两点一线地来回,只有到周末,才能找几个同一批校招进来的应届生们一起出去转转。
工作几个月后,我辞职了,因为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游戏而非互联网,我的产品岗位在公司的发展空间很小。在职期间,我投了一些简历,参加了两场面试,发现对比北上深杭,广州的互联网公司并不算多,选择范围会小一些,除了微信网易,其他大型的互联网公司不多。广州的核心产业是商贸业,房地产、汽车等行业的发展空间也不错,而互联网、金融这些行业从业环境比起北上深还是差一些。网上那么些个广州是否跌出一线的论调就是因此而来。
从工作生活的角度考虑,广州生活成本最低的一线城市。如果你是南方人,从事的是较为高端、薪水不低的职业,想立足于大城市,又没到必须去北京上海的地步,那么广州是个比较好的选择。另外在广州的人中,两广两湖江西的人最多,位置比较近,文化上也有相同的地方。当时我辞职后,想过是否要留在广州。作为互联网行业的从业者,我的工作经验有限,去个互联网环境更好的城市比如北京,找工作会更容易些。还有一点,我不是广东人,我家附近也有大城市,所以似乎我没有必要留在广州。和我一起进来的几个同事,有辞职去上海的,计划去北京的,有回家的,也有到现在还留在那家公司的。于是,尽管广州相对比较宜居,有让人怀念的美食,但为了职业发展的目标,我辞职后,还是选择了北上,结束了短暂的广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