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本小说集是马尔克斯练手的边角料,好像花了几十块钱,没有买来宏大的场面,感觉挺亏似的。其实细小的东西还没看透彻,就去看那些宏大场面,不是白扯么。所以读书写感想之前,最好不要去看别人的感想,免受干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可以用来检验一下自己的阅读能力。又不是写研究论文需要来个文献综述,要那么面面俱到干啥呢?想到什么,随手写下来就是了。
01.《礼拜二午睡时刻》
一个女人,带着女儿坐火车去往一个小镇,去神父那里拿钥匙,为儿子的墓地献上一束鲜花。八天前,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在那里被当成小偷打死了。火车经过了几个小镇,最后来到的“这个镇子比前面几个要大一些,然而也更凄凉”。
这是个慈爱而坚毅的母亲。快下火车时,她叮嘱女儿“尤其不许哭”,她要将这份坚毅展示给别人,同时还要将这种性格赋予女儿。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坏人,因为儿子从不“偷穷人家的东西”,并且经常因参加拳击比赛而负伤,不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这个家。神父“看到她们根本没有要哭的意思,感到颇为惊异”;镇上的人来围观“死坏人”的母亲和妹妹,她甚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马尔克斯舒缓的叙述节奏,还有贯穿全文的那束鲜花。这束鲜花在这个简短的故事中出现了五次,始终被小女孩悉心照管着,然而又出现得非常自然,看不出一点刻意安插的痕迹。这束鲜花也似乎成了这个小短篇的“文眼”:献给过往生活的凄凉敬意,和献给未来生活的不变坚毅。
02.《平常的一天》
看来镇长是个恶人。人们会在心里喊着“除恶务尽”,现在别说“务尽”了,连“除”也是不大可能的。所以在习以为常之外,最好在抽屉里放上一把枪,这算是生存夹缝中的最后倔强。
镇长拔牙的费用,是用公款付账还是自付?公款付账和免费没区别,因为公款也是来自镇上的居民;自付就不一样了,证明镇长好像悟出了点什么。
但是最后牙医问拔牙的账单是给镇长本人,还是给镇政府时,镇长的回答竟然有多个翻译版本,第一种是“都一样”,第二种是“都他妈的同样是倒霉的事情”,第三种是“还不是一码事”。其实是一个意思——我就是政府,政府就是我。所以不管是公款付账还是自付,仍然是一回事。
最早看的时候我给“还不是一码事”看成了“这不是一码事”。如果真是这样,不仅这句话意思相左,连整篇小说的意境都有天壤之别了。
好像我宁愿马尔克斯写的是“这不是一码事”。
03.《咱们镇上没有小偷》
达马索偷了堂罗克台球厅的三个台球,从此和妻子一直心神不宁,既担心别人知道自己是偷球者,又同情那个为此事背锅的外来黑人。很不愉快地折腾了一段时间后,达马索不顾妻子阻拦,决定在夜里再偷偷将球放回到台球厅——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台球厅当晚失窃的还有二百比索。当达马索去还球时,被堂罗克当场撞见,堂罗克早在这里安排了一只当警铃的猫,自己还设了一张吊床,睡在这里看守,似乎是专等来还球的人。三个台球好说,那二百比索如何说得清楚?
看来这个小镇还真是民风敦朴呢:偷东西的人自感愧疚,丢东西的人觉得偷东西的人肯定会将偷走的东西还回来,连警察也觉得东西不会是本镇人偷的,抓个外地人来结案。但事实又不是这么简单。
这是集子里篇幅最长的一篇,整篇看下来,确实像是练笔的,马老先生在练啥呢?练“蓄势”:从偷球开始就一直积蓄着力量,将达马索推向还球的高潮。但是中间的描写实在有些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