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事要找韩素梅,曹春福来到财务科。
见曹春福来了,韩素梅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对他说:
“你看,张慧芳又给我来信了。他在信中说:这个礼拜天,她要到上我家去。还说:我们这几个从东北来的应该好好地聚一聚。当年我们几个在农村插队落户,如今一晃就几年过去了,她都快要成老太婆了。”
“张慧芳真会说笑话,她离老太婆还远着呢?”
“你别急,她还有下文呢?”韩素梅接着说道:“她对我说:她的心已经老了,年轻人的朝气在她的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了。”
“谁叫她这么早就结婚的?”曹春福边掏信纸边说道:“女孩一结婚,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当然就不会有年轻人的朝气了,更何况,张慧芳的婚姻是由她那个当厂长的父亲一手安排的,没有爱情基础,她的心不变老才怪呢!”
“他们俩都喜欢看书,都爱好文学,当年在农村插队的时候,他们俩就喜欢往一块凑,谈论起文学来更是眉飞色舞。如果他们俩成了夫妻,张慧芳的心还会变老吗?”停顿了一下,韩素梅接着说道:“我听说,最近半年,陈文海过得很不好,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陈文海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不过最近他好象已经好了,我听说:他正在和一个叫李雅芳的女孩谈恋爱。”
“这我也听说了。我们大家都应该祝贺他。”
“祝贺什么呀?” 曹春福皱起了眉头,“我听他的话音,他好象不喜欢那个李雅芳,更为严重的是:直到目前为止,他还对我妹妹不死心。你知道,我和陈文海是好朋友,不好明目张胆地反对他娶我妹妹,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你操那么多心干啥?” 韩素梅忍不住笑了起来,“即使你不反对,他们俩也成不了。就陈文海他妈那个德行,哪个女孩会愿意嫁给她的儿子?除非她疯了。”
“你说得倒也是。”这时曹春福已经把信纸从信封里掏了出来,他边展信纸边说道,“我最烦他妈了,唠叨起来就没个完,还喜欢整天惹是生非,把我们大家都搅得不得安宁,哪个女孩嫁给他的儿子都会倒霉的。”
“你说得太对了。” 韩素梅神情严峻地说道:“当初我反对张慧芳嫁给陈文海,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总不能眼看着张慧芳往火坑里跳而不闻不问吧!我想:也许陈文海到现在为止还在为这个事而恨我呢!”说到这里,韩素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当然,我反对张慧芳嫁给陈文海也不仅仅是由于他妈的缘故,陈文海本人也有问题,谁叫他性格那么孤僻的?”
“不过陈文海后来性格改变了不少,在我们大家的影响下,他的性格变得开朗多了,甚至变得过分活泼。”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还是来说说我们几个东北老乡这个礼拜天在谁的家里举行家庭宴会吧!”
“当然是在我家了。”
“那就这样定了?”
“就这样定了。”
到了礼拜天,韩素梅和张慧芳一起来到了曹春福的家,曹晓燕高兴得直拍手,在门口她就搂住张慧芳脖子,使劲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对她说:“慧芳姐,我都想死你了,今天我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听说陈文海有过一段初恋的经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韩素梅对曹晓燕说:“昨天我在和一个朋友逛街的时候见到了张牡丹,她对陈文海很关心。”
“他们俩的爱情故事一定很浪漫吧?”
“这你得去问陈文海!”
“如果陈文海也能来参加今天的聚会,那该多好啊!”
“他不是东北人,凑什么热闹?”韩素梅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时,曹春福来到了她们俩的身边。
“陈文海经常来你们家,你们俩现在是铁哥们吧?”韩素梅对曹春福说。
“他现在在学校里处境很艰难。”
“只能怪他不懂人情世故!”
“不能这么说吧?”曹晓燕紧蹙双眉,“他心地善良,总喜欢把人往好处想,结果是经常被人耍弄!有的人奸猾奸猾的,变着法地去耍弄陈文海,冯宝玉就是其中的一个!”
“冯宝玉就是一个乡巴佬!”张慧芳接着说道:“他曾经找过我几次,每次谈话,他都要把陈文海贬得一无是处!”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 韩素梅大声嚷道:“曹春福,快给我们几个姐妹们上茶!如果怠慢了我们几个,我们就再也不会登门拜访了!”
“是。”曹春福双脚并拢,调皮地朝连忙朝她们俩敬了个礼,然后朝妹妹大声喊道:“晓燕,快给两位小姐上茶。”
“我们俩可不再是小姐喽,我们俩都已经结婚了。”
曹晓燕忙不迭地从厨房拿来了茶杯、茶托和茶叶,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从茶叶罐里捏出茶叶放到茶杯里,接着又跑回厨房提来了热水瓶往茶杯里倒水,盖上盖儿,然后对韩素梅和张慧芳说:“茶泡好了,请两位慢用。”
张慧芳见曹晓燕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连额前的几绺头发都被汗水给沾住了,便连忙对她说:
“晓燕,快坐下,看把你给累的。”
“不累不累,干这点活还能算累?我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停顿了一下,曹晓燕又不无遗憾地说道:“如果今天陈文海也在这里就好了。”
“今天是我们几个东北老乡聚会,他陈文海又不是东北人。” 韩素梅环视了一下大家,然后接着说道:“今天我们就不提陈文海了,我们几个东北老乡在这里好好地聚一聚乐一乐。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我们何不趁着这美好时光高举酒杯、畅饮美酒?否则我们不就白来人间走一遭了?”
“你这是典型的享乐主义,如果你这话被陈文海听到了,他准会批判你。”
“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再搞阶级斗争了。那个时候整天搞阶级斗争,我们都被搞烦了,现在总算好了,我们大家都可以过几天清净的日子了。那个时候陈文海是个典型的激进派,整天马列主义不离口,好象这个世界上就数他最革命。”
“这也不能全怪他,在那个年代我们大家不都显得很革命吗?”张慧芳喝了几口茶,然后接着说道:“在那样的政治气候中,如果陈文海不那么做,恐怕连一天都会活不下去。”
“慧芳姐说得对。”曹晓燕接着说道:“陈文海本来就体质弱,性格又孤僻,在农村那个特殊的环境里,如果他不信仰马列主义,恐怕会吃更多的苦头,吃更大的亏。”
“有时候他们那伙人确实也做得太过分了。”张慧芳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你们还记得吗?那天天都快要黑了,可是田胖子竟然还给陈文海加任务,如果不是我们大家帮他,他恐怕要干到后半夜才能完成任务。”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曹春福接着说道:“还是数我们的张慧芳小姐心肠最好,如果不是她要我们大家都留下来帮助陈文海,恐怕陈文海早就被狼给吃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你救了陈文海的命。”
“那是由于他先救过我的命。”张慧芳深情地说道:“由于我一时想不开独自一人跑到大山里去,是陈文海一个劲地催着你们大家赶快去找我,如果你们晚去了一步,我张慧芳恐怕早就被狼给吃了。”
“陈文海确实是一个好人,所以我敬佩他。”曹春福感叹道。
“就冲这一点,我张慧芳这辈子就不会忘掉他。”说到这里,张慧芳的眼睛里充满了内疚和柔情,“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张慧芳在婚姻问题上是不是作出了错误的选择,是不是不该冷落疏远他,使他在人生道路上踽踽独行。说心里话,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因为他待人特别诚恳,没有一点坏心眼和歪心眼。有人说我长得漂亮,我又是厂长的女儿,可是陈文海总是表现出一副君子坦荡荡的高尚情怀,从来没有对我拍过马屁,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坏念头,如果换了别人,我早就成为别人的猎物了。”
“别看你们俩是铁哥们,可是你并不真正了解他。”曹晓燕对哥哥说。
“还是你们女人的心细。”曹春福接着说道:“我们男人就是心粗,从来不会细心地去了解一个人,用心地去考察一个人,因此常常做出伤害朋友的蠢事。”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曹晓燕认真地说道:“不过呢,说句公道话,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心粗,比如说陈文海吧,他的心就很细,因此他才能特别理解人,对别人表现出特别的宽宏大量,可以说,陈文海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陈文海接受了李雅芳的邀请,来到了李雅芳所在的那所学校。
闲聊了几句后,他们俩把谈话的地点转到了李雅芳所在的那间宿舍。
坐下后,李雅芳对陈文海说:
“张雪梅知道你的初恋吗?”
“知道。”
“她能理解吗?”
“不能!”陈文海接着说道:“她根本不理解我和张牡丹之间的纯真爱情,以为是我胡诌的。有一次她对我说:‘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呀?你错把友情当爱情了。’我对她说:‘那个时候我对张牡丹的感情属于早恋,是一种朦朦胧胧的爱情。’她笑着对我说:‘这么说,你是属于那种早熟的男孩了。’”陈文海兴致勃勃地说道:“张牡丹是一个上海知青,后来跟着她哥哥来到了十堰,成了一名二汽工人。她长得不算很漂亮,还有点胖,不过她是我的初恋情人,我这辈子都不会把她给忘掉。”陈文海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火花,“我清楚地记得:那年是1971年,我和张牡丹在旅途上一起度过了令人难忘的三天三夜。”
“后来呢?”
“后来我满脑子都是她,无论是吃饭走路睡觉,她的音容笑貌总是伴随着我,使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也就是说,你坠入了爱河。”
“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怀念她。”
“那么曹晓燕呢?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1974年。”陈文海接着说道:“那年她哥和我一起在农村插队落户。到了1977年,我国恢复高考制度,我有幸参加了高考。后来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上她家去,她正好也在家里,得知我已经被大学录取,她比我还高兴。当我要离开她家的时候,他们兄妹俩亲自把我送到门口。在我和她哥说话的时候,她站在她哥的身后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热血沸腾,从此我就爱上了她!”
“好浪漫的爱情故事!”
2025年6月16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