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格格支开了申意。
阳光正好,微风徐来。
“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很特别的人,所以你选这专业我并不意外。”杨格格站在吴浅面前,三拳距离,乳白中裙,波点发夹,咖色平跟鞋,素雅动人,“倒是申意,我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深,为了进这所学校,较真申叔叔动用了压箱底的关系。”
“他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不习惯分别。这样也挺好,我们能相互照应。”
格格接连眨了几眼,睫毛轻轻颤动,“吴浅,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么?”
吴浅微笑看着她,并未回答。
“下个月,我调来长幸。”说完,一个俏皮转身。
申意探完路,接过两只行李箱,“走吧,宿舍在那边儿。”
“真没想到还能和你共过学生生活。”
“那是你的福份。”
“是,申警官,以后有劳你庇护。”
长幸,省会,位于临平往东100公里,气候一致,植被相同。行道两旁,除了梧桐,还有银杏,正见微微泛黄。
“吴浅。”
两人同时回头,是魏子印。
“魏队长好。”吴浅提醒申意放下行李,立正站好,“申意,这是公安厅刑侦总队的魏队长。”
“您好,我是99级侦查系申意。我们见过,八角楼派出所。”申意一如既往地自来熟,看了看俩人,“你们先聊。”
魏子印点了点头,默许他离开。
“吴浅,由于你未报提前批次志愿,省公安厅和临平市局从中积极协调,学校才特批招录你,你可要好好表现。”
“我知道,纪律部队,严肃活泼。”
“申意这小伙子机灵,我估计他看到今天这幕多多少少也能猜个冰山一角。好在他品格不错,家庭除了富裕一点儿,倒也干净。”
“您查过他了?”
“为了你的安全。”
“现在我也穿上警服了,我的安全我自己能负责。”
“学警没有执法权,别把自己想象成三头六臂,好好学习。”魏子印从公文包里抽出张A4纸,“这是你魏伯母给你整理的书单,全是和你专业相关但课堂上不会讲的,包括法律、心理学,刑事技术基础等等。”
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这么多呢,伯母从事什么行业?”
“侦查系教授,楚天舒。”
还没报到,就开上了小灶,吴浅没敢抱怨,“一会儿我就上图书馆。”
“有没有困难?”
“放心,我能克服。”
“还有件事通知你,你父亲因特勤身份产生的一些民事纠纷,组织已经安排处理妥当了,资金压根就没进过市场,一直在储蓄账户上躺着。”
“谢谢。我会安安心心攻读课业,毕业如果拿了金盾奖,请您来观礼。”
“去吧。”
校园里的建筑有些年头,红砖老苏楼居多,规整,对称,十足怀旧。吴浅昂着首,踩着前方队列的步点,仿佛迈向自己新的生活。
警校的军训是严酷的,虽比不上军校,但比起普通院校却远不可同日而语。每天不厌其烦的越野跑,军体拳,队列,打磨着这帮学员的韧劲。侦查系三个班,90来个人,作为立校的根基,自然是重点照顾。半个月下来,像是下过矿井,皮肤黑了好几个色号,棱角愈发分明。
吴浅身体素质不错,加上暑假里拉着申意一块儿强化体能,训练游刃有余,很快就在学员中脱颖而出,被选为队列汇报的旗手。
“风头有点劲啊,”加练完,澡堂里只剩下了他俩,“小心别人眼红。”
吴浅冲了冲头上的泡沫,“树欲静,风可止?”
“可你这树有点大,已经木秀于林。”
“不至于吧,全系铮铮男儿,会因为这么个事记恨我?”
“我听隔壁班说,正在挑人选这周六约你七项全能,你输了把旗手让出来。”
“周六,不就后天么。”
“你要觉得儿戏,拒绝就是了,别坏了老师对你的印象。”
“咱们以后要真当了警察,上级对你的观感固然重要,但同事、下属从心底服你才更为关键。不就比个全能么,我接受。”毛巾随手擦了擦,身上的水迹依然还在,“你帮我和他们谈妥,另外你再问问咱们班是不是也有人毛遂自荐,一块儿比个高下。”
“行,你可一定得赢。”
“好不容易周六请了假外出,又泡汤了。”收拾好牙刷毛巾换洗衣物,没有接话,自顾自地留下申意水中凌乱。
女生,在公安大学是珍稀动物一样的存在,也不知道从哪儿凑的啦啦队,竟也轻轻松松让满场的雄性沸腾。
吴浅戴着耳机,在赛道旁热着身。
二班楚辛含,三班雷生各不相顾,静静地等待比赛开始。
申意把参赛选手拉到一块,最后确认着规则,单项比赛按名次分别积三分、一分、零分,七项比赛下来取总分排名,“都明白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
吴浅心里并没有底,赢了更好,输了也无妨,毕竟他接受了挑战,享受这份竞争。他自若的表情与另两位学员的不安形成明显的反差,就像是重量级的拳手与羽量级的站在一起,绰绰有余。
一声枪响,三人如猎豹出笼,风驰电掣。吴浅对短跑技术一无所知,完全是在展现身体素质,蹬地强劲,摆臂有力,步频快,步幅宽,从前三十米落后两个身位,到六十米后一骑绝尘,十二秒的时间,就将全场征服。
“深藏不露啊,”楚辛含反叉着腰,仍在喘,“看你斯斯文文书呆子样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承让了,超水平发挥。”
“休息二十分钟,下一个项目1000米障碍。”申意边说边在纸板上记下积分,见没人注意拽过吴浅,“耐力项目太消耗体力,要不你意思意思?”
“我会尽全力,比赛能输,精神不能输。”
申意说不过吴浅,无奈地摇摇头。
雷生是农村孩子,从小学到高中,山路锻就了他好脚力,出发后开始领跑,跨过矮栏儿,淌过水坑,一路领先。
吴浅不示弱,咬着牙紧跟,在身后一直试图施加压力打乱雷生的步伐,可雷生不为所动,一直在内线实现压制。
渐渐地,越拉越远。
风起云涌,前六项比赛下来战况异常胶着,互有胜负。吴浅、楚辛含与雷生分别积九八七分。
夕阳西挂,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赛跳高,操场上原本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偶有几人交头接耳,也只看到作势,并未听到声音。
楚辛含第一跳拿下140,开局即将了一军。
吴浅并未选择保守,主动出击,一次性将横杆升至150。弧线助跑,大步,流畅的节奏,起臂,腾空,腰腹用力,完美跨跃。
雷生稳扎稳打,二次过杆150。
楚辛含也追至150。
吴浅掌握着绝对主动,这一次他要了160。他拉了拉腿筋,再一次丈量着起跳点,倒退算着步数,长吸一口气,助跑,蹬地,顶腰,转身,弧线漂亮极了。这个高度足以保证他稳操胜劵。
果不其然,纷纷败下阵来,两人三次试跳均宣告失败。
楚辛含扯下发带,脱下钉鞋,“不服不行啊,当警察身体是本钱,回头我得自己开始加练了。”
“这么爱吃独食,要练大家组个团。”雷生刚把短裤褪至膝盖,起哄声弄得他脱也不是,穿也不是。
吴浅拿着两瓶水,扔给他们,“不打不相识,执旗手虽然只有一个,但还有俩护旗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