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月亮〈九〉

夜晚,总是给人以宁静又温暖的感觉,也恰恰是这个时候,才是一个人真正成为自己的时候。

就像是时间,它是世界上所有病因的解药,因为它终将会给你答案,所以,以后遇见了,请不要再说永远,喜欢了就珍惜吧。

话说回来,我在王冰花家玩的时候,也见过很多类似的情景,王冰花突然之间就搂住双胞胎儿子,不管不顾地,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伴随着双胞胎起此彼伏的尖叫声。这种温馨的画面感,的确让人羡慕。王冰花也会在这个适宜的场合劝我和薛诗影赶快在一起。

不过,说实话,在某个时候,也就是某一刻,我会觉得孩子很好玩,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后代,可是一想到他们吵闹的场景,我就打算单身一个人了,不单单是因为夫妻之间相处会吵架的事情。

“我也挺矛盾的,”某个夜晚,只有我和薛诗影的时候,薛诗影这么说,“有时候吧,我觉得不应该让月亮跟你熟悉起来,这样万一我们之间真的有了什么问题,也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管月亮的事儿。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月亮跟你在一起的样子,还真的挺合适……你的确是一个好爸爸,因为你总会明白她的意思,这其实很难得,你也没带过孩子,可是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毕竟我是离过婚的女人……”

这或许是因为,在某些方面,我的心智和月亮差不多吧,男人至死是少年,不,我可能还是小孩儿的心理年龄,我妈也说过,男人不结婚都是小孩儿,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儿,不成熟。薛诗影的脑袋歪在自己的胳膊里面,软绵绵地靠在桌子旁边的墙上,“算了,其实我今天有点儿累了,白天跟我爸妈吵了一架。”

“为什么?”我问。

“他们要回老家去把那边的房子卖掉,据说是今年涨得很夸张,然后把钱给我,让我去嫦娥花园小区的那个房子首付一下定金,毕竟,我离婚的时候,只要了月亮,也算是净身出户。”薛诗影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坚决。

“问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的前夫没给你留钱啥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要,打官司的时候,我心里只有月亮,她是我的命。”薛诗影这句话说的随意中带着果断。接着她又说,“本来我爸妈因为这事儿就气我,加上这次卖老家的房子,我也不同意,因为意见不合,我就和他们吵了起来,我爸没说啥,主要是我妈,我妈一直认为我有钱,我不要他们的钱,她也骂我,说我自私,说天底下哪有孩子不花父母的钱,只想着自己轻松痛快了,给我介绍的男人我也不乐意,完全不考虑月亮需要一个安稳的家。我……实在太累了。”她嘲弄地扬起嘴角。

“给你钱你就先拿着,哪怕到手了再吵架呗。”我只是想逗薛诗影笑一笑。

“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果然笑了,“你看啊,我好不容易,才算适应了现在的日子,月亮婴儿时期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我的工作也找好了,暂时留在喜临门超市工作,现在的收入养自己和月亮没有问题,我们甚至可以过得更好,只是房子的首付有些头疼,加上以后的每月付月租,可能前期会很紧张,不过,我都想好了,让他们把钱留着别管我,我就打算给你和朋友借点儿钱,这时候我妈就生气了,每次都是这样子,我妈总是说——月亮还小怎么这么可怜,已经没有爸爸了,还摊上一个连供房子都有问题的妈妈,让你相亲给月亮找个后爸你也不愿意……我妈一直认为只有买来的房子才是自己的家,我想暂时租着,但是我妈死活不同意。”薛诗影说了好大一段话,我也理解一个刚离婚的女人又带着一个女儿的处境。

“你这么想,其实这也不是坏事……”这句话我倒是真心的,因为我现在虽然有房子了,但是付月租也让我够够的,手里也没钱,也更加不确定我和薛诗影的未来,因为我也怕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否会真心和我过一辈子,毕竟后半生对薛诗影来说很重要,“至少,你爸妈是为你好,为了你以后的日子打算着,他们也在想办法替你计划和月亮未来的日子,不再劝你和那个男人复婚了,也不再劝你相亲了,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这怎么说你爸妈也被你说通了,你也讲点儿策略,别和他们吵架,一切都要慢慢来。”我也没想到我会说这么多话。

“哦,这件事,必须承认,是我爸帮了我大忙,在家里虽然我妈常常是唠唠叨叨的,但是我爸也拿她没办法,我爸永远不和我妈吵架,他只会默默付出,一开始,他也劝我和月亮爸爸复婚过日子,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月亮爸爸和一个女人好上了,才觉得辜负了自己女儿,还给我说,你总不能跟一个畜生过一辈子吧,但是也得相亲,给月亮找个爸爸这事儿,他和我妈的意见基本吻合。他在外面像一只老虎别人近不得身,在家里特别是在我妈面前像一只小猫,说白了,就是怕老婆。”薛诗影说了她爸爸的想法儿以后,还这么形容她爸爸。

我们俩同时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得就像下雨时的雨滴落在荷叶上。而我,也是开始真心佩服这位从未谋面的人。薛诗影抹掉了眼角笑出来的一点泪珠说:“我爸他……其实,你和他很像……你也不差嘛!”

“啊……哈哈……你不觉得男人怕老婆,是女人一生的幸福吗?这样才证明一个男人多么爱这个女人啊!难道月亮爸爸不怕你吗?还是他外面早就有女人了?我是说生活中,你们离婚……”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问问这样的问题,薛诗影不会厌烦。

她惊讶的表情恰恰证明,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不知道……不过,我那个时候是不确定,直到他把那个女人带回家,我才知道他骗了我,男人的嘴永远都不要相信。”薛诗影说完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除外!”

我知道。薛诗影说的这些话,对我来说,这些年也过去了,一切也都看开了,我也都懂,能说出来的话,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伴侣之间,还有很多比出轨糟糕太多的事情。

“那你呢?到现在为啥不结婚?难道身边没有人给你介绍?我是第几个?”薛诗影看着我问。

“我说了你不准嫌弃我。”我回答。

“发誓,绝对不嫌弃你。”薛诗影举起左手,并且把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圈。

“哈哈哈……”我捧腹大笑。

“你笑啥?”薛诗影仿佛定住了一般问我。

“你瞅瞅你的手势,那叫发誓啊!”我笑着指了指她的手势。

“哎呀!哈哈哈,这个错了,不算,重新来!重新来!”说完,薛诗影又重新比起了手势。

“我希望和我一起过日子的那个人,可以喜欢我。上大学那会儿,谈了两年的恋爱,本来想毕业后就结婚呢?结果和人家说的一样,毕业就分手。还有一些原因,我就来到了沈城,后来就遇见了你,感情上真的一片空白,不过,这些年不找对象的原因就是沈城让我认识到了自己几斤几两,加上农村来的我特别没自信,总觉得我是一个修车的,没资格谈恋爱,即使我也很喜欢你吧,却又不敢和你说话……”这句话说出来我都觉得羞耻。

“她怎么可以不喜欢你?你那么好?”薛诗影像是被自己坐的那把椅子绊了一跤,弄出来了一声噪音,“她知道她错过了一个真正好的人吗?”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开始轻轻摸摸我的脸颊,“她不识货,弄丢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不要,我要。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一开始不知道,但是我就觉得我可以和她能走到最后,可是,慢慢地,我发现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代表不了爱。我……”我不知道薛诗影会说出那样的话。

错过了春风的温柔,错过了夏雨的磅礴,错过了秋叶的静美,错过了冬雪的皑皑。总有些回忆,像错过的公交车,再也等不回来,只能成为心中永远的遗憾。

“萧九笙,那你记住,我喜欢你,我也爱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怀疑这个,记住了没有啊?”说完,薛诗影捏了捏我的脸颊。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但是你还得见过她们。我见过了彩云易散,我见过了琉璃完好,我也见过了薛诗影的手指划过我的嘴角,用一种含着歉意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跟我说,一定记得她喜欢我也爱我。于是,也就在那一刻,我得到了所有我未必应得的安慰。或许这并不是结局,我应该心平气和地面对以后所有的事情。

生活中,那些逝去的时光,如同流水般不再回头,只让人深深怀念,留下无尽遗憾。

错过的缘分,就像错过的末班车,只能望着它渐行渐远的背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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