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有过很多糗事儿,那些事儿发生了以后我就烂在肚子里,不跟别人说(主要是没脸主动说出来),每天到了晚上要睡觉了,关灯了,躺在被子里,周围黑漆嘛乌的,但你睁开眼睛留意到我的话还是能发现我睁着眼睛没睡:干啥呢?
想事儿呢。
能想啥呢你这小小年纪的?
嗯……没啥,就是那啥……
那啥?
……
嗯?
额……就,就是我今天遇到的糗事儿,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睡着了?
嗯……
凌蒽挤着坐在接送车上,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上学迟到,她甚至希望迟到,不想去做的事情永远都觉得不要来不要来最好了。今天本来是来不及赶上第一节课的,可是爸爸竟然认识这辆接送车的司机,本来跟着爸爸还在外边儿吃饭的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就被塞进去了,确实是塞,车里边的座位是定额,这半路杀出来的就挤在了别人的半个座位上,坐定了才发现还有同班的两个女生,平时没怎么说过话,凌蒽不好意思地笑笑,车里的人彼此再不好说什么了——反正快到了,小县城也就那么点儿路,挤不了多久。
下了车,看不见外面的太阳到底有多大,每到这种天气就庆幸自己得亏不是什么易蒸发的物体,不然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凌蒽早都冒烟儿不见了。坐接送车来得比平时早,教室里人不多,前四排有活泼的同学在大声说话,凌蒽也不知道预习功课,坐了一会儿觉得教室里人少得甚至略冷,她眼神就飘到前边看他们说话:诶,你上星期没来上课,咱们自然课老师换啦,新的老师特有趣……哦,我知道的,就是那个武国忠吧!……坐在凌蒽前面的王灼灼慢吞吞地来了,凌蒽有时候觉得她像自己的姐姐,因为有一次上课老师让大家大声背诵课文的时候,凌蒽想叫她说悄悄话,结果差点脱口而出“姐姐”,感觉那两个字从脑门儿里进到嘴里的瞬间就凉飕飕软绵绵地无声地滑了出去,她闲话也不说了,闭紧了嘴巴,觉得惊讶又好笑。后来凌蒽想明白了,很有可能是因为王灼灼和自己有点像,老是遇到糗事儿,所以心里把她划为自己人了。下午第一节课是自然与科学,新老师的到来使其变得稍微有趣,常常顺带普及一些他们小学生不知道的生活常识、趣事,凌蒽和别的同学不一样,她在新奇、羡慕中还微微地紧张、迷茫,老师倒是讲出了趣味性和轻松感,可她考试题还是不太会做,也害怕老师上课提问。凌蒽就缩着,在课桌后面的板凳上僵硬地从里到外地缩着,眼睛不怎么看老师,紧张地听着充满趣味的课,下课了才如释重负地直直腰,打开铁质文具盒,看看卡在盖子上的课表,下节数学,果然印象里今天是灰色的、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