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不知怎的总想起那片白桦。
白桦林只小小的一片,但暂且称它们为“林”好了。成千上万的巴掌大的心形树叶,在阳光下绿得透亮,它们在风中招摇着。
夏末,初见它们时。枝枝桠桠都长齐了的,叶子也是墨绿的颜色。但白桦树干茎都不粗,瘦高瘦高的,每条细细的“长臂”上都长着挥舞着的心形“手掌”。
站在林子中央,抬头看被并不浓密的枝叶遮挡的蓝天。在燥热的空气中,忽然来了一阵清风,平举着双臂,感受到风从两臂穿过,内心平静又欢快。我常常想,风来时白桦也是张开着双臂,感受风的吹抚。风一定是柔柔地,吹得它们直痒痒,不然它们怎么会开心地“噼里啪啦”地甩起手来,还扭动着头。
上课时,我的座位靠窗,只要身体稍稍往前倾一点儿,便能看到白桦林笔直地站在那块不大的地里。风中乱舞着的白桦的绿色枝叶,呈现出墨绿和淡绿两种颜色,交错在一起。那大概是手心和手背的颜色吧。当然,细细地听,还能听到它们鼓掌的声音,“哗哗”作响。
有时抬头一望,还能看到路过的小鸟在白桦尖尖儿上休息。停留的鸟儿总不忘高歌一曲,大概,因为这里有最忠诚的倾听者,也有最热烈的掌声。
小小的白桦树周围,是一圈小叶榕树,它们矮矮胖胖的蹲坐在白桦林跟前。每次跑步时经过它们,我都忍不住往旁边看。心里想着它们站在高瘦的白桦林面前,该是怎样的自惭形秽。
而后看到筑在小叶榕树粗实的“臂膀”上的鸟巢,我突然明白作为它们自有它们的乐趣的。白桦林高瘦笔直,但却没能给鸟儿安家的地方,它有的只是歇脚歌唱的舞台罢了;小叶榕粗壮,却委实是筑巢的好去处。因此,陪伴白桦林的就只有那路过的匆匆的几声鸟鸣了,这也难怪了,它们在风吹时那么用力地为自己鼓掌。这大概与人无异吧,站地越高,反而愈感寂寞了。
秋天的白桦林绝对是另一番景象,心形的“手掌”一点点变黄了,最终被风剥脱了下来。无法鼓掌的“手掌”,只有两种命运,一种是被细心地拾起,轻轻地擦净,妥妥地在书页里,被抚平。另一种,是经受风干和日晒,水分终于跑失了。最后葬送在某个过路人的足下,残留的只微微一声叹息,无人听闻。
冬天的白桦林只剩枝枝杈杈,身旁竟连一株草也没了,看来很是寂廖的。
终于,等到来年开春了,第一天你去看那白桦,光秃秃地立着的,第二天你看它,依旧光秃秃地立着,第三天第四天,丝毫没变化的。谁知道呢?它竟默默地蓄着气力,趁你不注意,倏地伸出它嫩嫩的“手掌”来了。起初微微地卷着,但经不了几阵暖风的鼓动,便大方地舒展开了,继而又从容地拍起掌来了。
过了几日再去看它时,却惊奇地发现最高的那株白桦断了一枝,能清楚地看到断开的“骨刺”,高高地向天上擎着,不免心疼好一会儿。转而却又看到那“断臂”上舞动的“手掌”了,内心仍是觉得宽慰的,“多好的树!”
如今它们该还在风中鼓动着柔嫩的绿“掌”吧!
还好,白桦们是只在冬天感才到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