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不算多彩
但很难忘
1999年之前我生活在老家的镇子里
镇子叫祁家镇
至今地图上也能找到
镇上姓祁的特别多
小学时候我班里就有六个
我一度以为他们是亲戚
镇子不大
十里八乡差不多都互相认识
大人们在街上偶遇总能攀上个几句
我们那儿把 “街” 叫 “gāi”
镇子上农民和工人居多
每次去谁家串门儿
院子里总能闻见干稻草的枯味和机油的腻味
每家外屋里都放着个大水缸
年头都很久
看上去庄严且肃穆
水瓢浮在水面上
喝水时先从缸里舀一瓢水
喝完后把水瓢连同剩的半瓢水一起扔进缸里
颇为不拘小节
每天下午四点多
挨家挨户就开始生火了
大灶台烧的菜香顺着每家的门窗溢漫出来
我至今都记得炊烟的样子和柴火的味道
大人们用灶台大锅煮完饭
总会把锅底那一层脆脆的锅巴铲下来给我吃
我习惯把它攥成个团儿边玩边吃
那年头电脑和手机还没普及
甚至座机电话也差不多五家只有一家有
大家出来玩都是直接去家里喊人
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聚一起看电视
挨家挨户流窜作案
看地方台播的《灌篮高手》和《精武门》
有时镇上七八个孩子一起骑自行车钻巷子
一直钻到天黑
有胆子小的害怕了大家才回家
我在镇上从小学二年级念到了四年级
后来因为学业
四年级下学期我家搬进了城区
再后几年家里搬到了别的城市
成年以后我总会做同一个诡异的梦——
我又回到了镇上
悬浮在半空
脚下整个镇子迷雾氤氲
怎么也找不到童年住过的老房子
多年来我常想再回故乡镇子上看看
但每次又都打消了念头
后来我当年就读的小学也拆掉了
物非人非 不见也罢
我常在住六年还没跟隔壁邻居说过话的日子里
怀念当初四邻八舍无话不谈的时光
那时我整天衣服都很脏
日子却干干净净
这样来看
我的确曾真切拥有过忘乎所以的快乐
只是有些后知后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