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梦到十年后的事。

一座房子,一个人,一条狗——母狗。

我和狗很快乐地生活着,每天做完家务,就跟狗狗玩。我让狗狗坐下,它就坐下;我让狗狗趴下,它就趴下;我让狗狗站起来,它就站起来;我让狗狗转个圈圈,它就转个圈圈;我让狗狗把我扔掉的东西拾回来,它就摇着尾巴欢快地用嘴巴把东西拾回来了。看着这一切,我开心地笑着摸摸它的头,说:“真乖。”

晚上,我给狗狗洗澡,狗狗乖巧地站在水盆里,任我的手在它光滑发亮的毛发间游走。它有时低下头一动不动,静静地思考狗生,有时扭过头舔舔在它腰间游走的手,似乎在说,主人主人,别摸那里,我怕痒,我怕痒,然后哈哈哈地汪汪了几声。“好啦好啦,不摸那里,不摸那里”我特别了解狗的一举一动,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这也是一直以来我能跟狗快乐相处的原因罢。

给狗洗完澡后,我就把狗抱在床上,盖上被子,抱着它,甜甜地进入梦乡。

然而,我很奇怪,第二天醒来后,狗狗就死了。

这是我养的第五条母狗,死了。

每个狗狗死状不一样,这次的狗,是死在洗澡盆里的。

看着洗澡盆里杏目圆睁,舌头微露的狗狗,我心如刀绞,悲痛欲绝。我想,究竟是谁把我的狗狗淹死的,要让我找出来,我非把他弄死不可。

哭了好久,终于镇定下来。把狗抱起来,打算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埋掉。

走到那个荒凉的土地,看到其余四个小小的墓碑,我心情异常沉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连狗狗都照顾不好,让一条条狗接二连三地死去;但我心里明白,一定有人害我的狗狗。

于是,在回家路上,我买了几个摄像头,安在我家每个角落。之后,又去买了条母狗。

这次,连卖狗的老板看见我都有点郁闷:“我说你这人啥回事,会不会养狗啊。不会就罢了,还特么每次都买母狗……”老板怔了一下,“难道,是你把它们操……唉,我店里的母狗都快被你买完了……”

听着老板的斥责,我不好意思地举起双手,作了个拜佛状:“抱歉哈,我也不知道啥回事,是不是你的狗本来就有毛病。”说着,我从怀里掏出大把红灿灿的人民币,递到他手里,“拜托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老板看到钱,一副紧绷的面孔立即舒展了,一双圆睁的怒目随即变成一条满含笑意的黑缝。他不急不慢地接过钱:“哎呀,别看我刚才这么骂你,那是为你好啊,就希望你能好好养狗,别再把狗弄死了。”

我点点头,抱着一条还蛮漂亮的母狗回家了。

过了半月,我的那条刚买的母狗果然又死了。

我特码的,草——这次我一定要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不然我无法心安。

我把昨天晚上的视频调出来,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脸上洋溢着即将捕获真凶的得意之色。

大约到了半夜两点左右,周围一片静寂,除了我和狗的鼾声,就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这时,我看见视频里的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

狗狗也跟了进来。

“萌萌,过来,过来。”我拍着手,轻声唤着狗狗。狗狗乖巧的钻进我怀里,舔了舔我的脸,有力的尾巴在空中左右摇摆。

我摸着狗狗的头,像父亲摸孩子的头那样深沉,又像男人摸妻子的头那样缠绵。

久久地,黑暗里,我的眼泪在从外面灯光投进来的余光中,如珍珠般从脸庞滑落下来;与此同时,我的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紧接着,嘶哑压抑哭声低低地传来,在这个不大的厨房里回响,声音异常刺耳。

狗狗还在摇着尾巴,舔我被泪水湿润的脸。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视频外的我,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用拳头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脸上的得意之色早已不见,变得愈加阴郁。

这时,视频里的我,像是突然间从一个纯良安静的男孩变成魔鬼般,平日里柔和的双目变得凌厉起来。我猛然抓起狗狗的脖子,把它按在菜板上,一只手抓起菜刀,寒光一闪,咚的一声,鲜血四溅,狗狗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我砍掉一半。可我还在砍,狠命地砍,边砍边喊:

“你不是我的菜!你不是我的菜!你不是我的菜!……”

嘶哑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在这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视频外的我,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我离开视频,缓缓走进厨房,看着地上浓郁的还有些湿润的鲜血,和已经看不清面目的狗狗的头远远地立在尸体旁边,我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剧烈地跳着。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呃——我猛然睁开眼睛,立起上身,看着只有壁纸加程序的电脑屏幕,摸了一把脸,湿了手掌。

呆了一会儿,我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淡淡的烟雾;口中喃喃:

“天哪,我真不想变成那样,真的不想变成那样,不想……啊。”

                2018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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