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内心里,没有一个暗室,有着坚硬的壁垒,却温柔地深藏着一段与当下整日面对的另一半无关的感情?
文 / 水清心宁
对一件事的认识,人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更新的。一时一地的感受,换个时间或地点,时过景迁,就会有所不同,甚至,先前的认识会彻底的推翻。我今天自然不是来讲大道理的,我也不擅长这个,之所以说这些没边没着的话,是缘于那段年少时的青涩感情。
上个世纪末,我在离家十多公里的镇上中学读书。每到初三开学,原来二年级的班级就要拆散一两个,合并到其他班里。因为到了初三,有些成绩不好考学无望的孩子,这个时候也年纪不小了,就不再非要等到中考拿个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分数,干脆早早回家跟爸妈种田地了。原本初三是中学生活里最后一年,大家离别的情绪从开学那天就像一颗坚果的种子埋进了春天的泥土里一样,表面看纹丝不变,而每个人的心里多少有些潜滋暗长的力量了。
大门旁边的走廊上早早用红纸张贴出来了分班名单,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交完学费,领完书,进到班里,班主任照名单点名,然后就知道了有好几个同学不来上学了。原本就有了离别情绪的底子,这一刻就又加重了一层。越是紧张的学习里,越要有其他的情绪来冲淡一些学习带来的压力。关于这一点,我现在才理解为什么初高中毕业时,越是家长紧张担心的一年里,孩子们越偏偏选择这一年开始恋爱。离别如果是一枚坚果的种子,少男少女的朦胧恋情简直就是春天的小草。草色遥看近却无。如果说没有,为什么她刚才走过我身边时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微笑?如果没有,为什么她把茶叶蛋悄悄放在我的课桌里而不是给其他同学?可是,女孩子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说明什么吗?这不分明还在和别人说笑吗?那饼干也只是我坐在前排,她顺手丢给我罢了。越是紧张的复习,内心里的这些烦恼越是容易纠缠不清。我想,我们每个人,当年都有着类似的情窦初开的经历。模棱两可,似是而非,捉摸不定,费人思量。我们没有任何的套路,我们有的,只是那一颗单纯到爱胡思乱想的心。
在“对我有好感”的女生中,有一位我最心仪,我自己也觉得最明白表达过心迹的女生。她坐在我的后排,右侧。我们的座位在正对黑板右侧,这样她看黑板势必目光首先要抵达我的后背,我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我总是在听课时不断地提醒自己挺直腰板,尽可能给她一个挺拔的有力的背影。
她只有语文这一科比我好,我自然乐意在课间转过身,给她讲上一节课她仍不能理出头绪的习题。有时候我讲完了一个知识点,一抬头本来想看她听明白没有,却发现她压根就没有听我讲解,很好看的一双丹凤眼面对的是我写满的纸张,眼神却分明是虚空的。等我拿笔急促地敲了敲课桌,她才恍了下神,目光从虚空里收回来,眼风对我一扫,放下刚才支在课桌上托腮的手,坐正了身子,急急地说:“讲哪儿了,求你了,再讲一遍……”
我不知道她以前的成绩怎么样,入班后的大考,她的成绩在班里十来名的样子,按说考县里的高中还是有希望的。至于考师范,就希望不大了。那个年代里,中学毕业考上师范只需再读三年书就可以当一名教师了。在世代种田为生的农村,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吃上商品粮,是多少农村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