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了。脑子里存不住两件或两件以上的事了。自己刚想到的事,或答应别人的事,必须马上去做。因为,一个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这是原来万万不能理解的事情。
如今,很多东西,能理解的多了,能记住的却少了。
上学那会儿,大多不理解,多念叨几遍,也就记住了。
现在,能理解的,瞬间,似乎就融化入心了。
就像雪花,落在脸上、身上,倏地不见了,那种凉凉的感觉却能永驻心底。
一些句子,一些情境,如让我说出,在哪里读过,在哪里见过,都忘记了。但那种体验,却细腻如丝,铭心刻骨。
梦里,都是永恒的记忆。
那个贫穷的年代,那件崭新的衣服,那条清澈的小河,那间土气的屋子,那群傻傻的孩子,那条坑洼的土路,那个儿时的伙伴,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那扇斑驳的黑门,那条长长的胡同,那阵爽朗的笑声……
白天不曾忆起,梦里从不会忘记。
那个萧瑟的村庄,载着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和一群野孩子奔跑在村里的小路上,脏脏的小手上,拿着干硬的馒头,馒头里还夹着从玩伴家弄来的硬硬的咸菜。一路跑,一路啃,一路笑。
村南头,有各家的梨树。一些人家搭了窝棚,怕别人偷梨。这里,成了我们的天堂。窝棚里面搭个铺板,上面放个褥子,一群男孩女孩在里面打扑克,一打就是一天。美其看梨,实则玩耍。那时的天,很蓝很蓝。那时的风,很爽很爽。绿绿的梨叶,在风里跳舞,一闪一闪。绿绿的梨就开始和我们捉迷藏。玩累了,口渴了,跑出去,摘个梨,不擦不洗,三口两口,唇齿流汁。那种舒服,沁入五脏六腑,透凉透凉的。
再大些,就学会了洗衣。歪歪扭扭地推个土车子,上面放个大盆、搓衣板、洗衣粉、小板凳,到村东头的压井那,洗全家的衣服。那个压井,是全村的宝贝。每家每户,男男女女,都挑着扁担,去那挑水。水,清凉清凉,还带着点甜味。压井旁边,就是水湾。很深,但水很少。把衣服泡在水盆里,再放点洗衣粉,一会功夫,盆里就都是泡泡。再小点的孩子们,用双手捧着泡泡,到处跑。笑声一片、一片,似乎从没间断。老人,孩子,都闲聊着,家长里短。扁担声,水流声,搓洗声,笑声,促成交响乐。好听,悦耳。
原来的,都刻在心上。现在的,已难以记住。
原来,每个年龄都有不同的使命,它们都那么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