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九十六,唐纪十二
贞观十五年,辛丑,公元641年
1、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上嘉禄东赞善应对,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辞曰:“臣国中自有妇,父母所聘,不可弃也。且赞普未得谒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贤之,然欲抚以厚恩,竟不从其志。
吐蕃也是一夫一妻制吗?是不是有以儒教观念来修饰过
2、丁丑,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于吐蕃。赞普大喜,见道宗,尽子婿礼,慕中国衣服、仪卫之美,为公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之,自服纨绮以见公主。其国人皆以赭涂面,公主恶之,赞普下令禁之。亦渐革其猜暴之性,遣子弟入国学,受《诗》《书》。
这些子弟来国学的目的,恐怕不是受诗书,而是学习大唐的政治、经济制度
3、乙亥,突厥俟利苾可汗始帅部落济河,建牙于故定襄城,有户三万,胜兵四万,马九万匹,仍奏言:“臣非分蒙恩,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守吠北门。若薛延陀侵逼,请从家属入长城。”诏许之。
突厥为祸北方百余年,一朝归降,成了北方屏障。裴矩下的一盘大棋终于见到成果
4、上以近世阴阳杂书,讹伪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与诸术士刊定可行者,凡四十七卷。己酉,书成,上之。才皆为之叙,质以经史。其叙《宅经》,以为:“近世巫觋妄分五姓,如张、王为商,武、庾为羽,似取谐韵,至于以柳为宫,以赵为角,又复不类。或同出一姓,分属宫、商。或复姓数字,莫辨徵羽。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叙《禄命》,以为:“禄命之书,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长平坑卒,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寿夭更异。按鲁庄公法应贫贱,又尪弱短陋,惟得长寿。秦始皇法无官爵,纵得禄,少奴婢,为人无始有终。汉武帝、后魏孝文帝皆法无官爵。宋武帝禄与命并当空亡,唯宜长子,虽有次子,法当早夭。此皆禄命不验之著明者也。”其叙《葬》,以为:“《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盖以窀穸既终,永安体魄,而朝市迁变,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谋之龟筮。近岁或选年月,或相墓田,以为一事失所,祸及死生。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是古人不择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择日也。郑葬简公,司墓之室当路,毁之则朝而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兆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葬书以为子孙富贵、贫贱、寿夭,皆因卜葬所致。夫子文为令尹而三已,柳下惠为士师而三黜,计其丘陇,未尝改移。而野俗无识,妖巫妄言,遂于擗捅之际,择葬地而希官爵。荼毒之秋,选葬时以规财利。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尔而对吊客。或云同属忌于临圹,遂吉服不送其亲。伤教败礼,莫斯为甚!”术士皆恶其言,而识者皆以为确论。
古之筮卜之术,如今之占星塔罗,信之则事事皆验,不信则处处反例。人常闻偶然之事,而日常之事不现于媒体。是故以讹传讹,混淆视听。司马光明显将儒家“识者”放在“术士”的对立面上,盖以屁股决定脑袋耳
5、己酉,有星孛于太微,太史令薛颐上言“未可东封”。辛亥,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丙辰,诏罢封禅
这帮人是串通好了来阻止李世民滥用民力吧?
6、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可汗数遣使入贡。秋七月甲戌,命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即其所号立为可汗,赐以鼓纛。上又命使者多赍金帛,历诸国市良马,魏徵谏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马,彼必以为陛下志在市马,以立可汗为名耳。使可汗得立,荷德必浅。若不得立,为怨实深。诸国闻之,亦轻中国。市或不得,得亦非美。苟能使彼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上欣然止之。
魏徵这一招,犹如千金买马骨,让对方知道诚意,自然会有相应的响应,名利双收
7、乙巳,上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长安斗粟直三、四钱,一喜也。北虏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
福兮祸所倚,李世民于安居乐业中仍保持警觉,是个有长期思维的皇帝
8、诸将辞行,上戒之曰:“薛延陀负其强盛,逾漠而南,行数千里,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见利速进,不利速退。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备,急击之,思摩入长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烧薙秋草,彼粮糗日尽,野无所获。顷侦者来,云其马啮林木枝皮略尽。卿等当与思摩共为掎角,不须速战,俟其将退,一时奋击,破之必矣。”
西北的沙漠戈壁地带,是农耕和游牧的缓冲地带,无论对哪一方都适宜利用这一空间进行防御作战。各守本分则两利,非要穿越这一缓冲带进攻对方,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坚壁清野是最经济的战术。
9、初,薛延陀击西突厥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皆以步战取胜。及将入寇,乃大教步战,使五人为伍,一人执马,四人前战,战胜则授以马追奔。于是大度设将三万骑逼长城,欲击突厥,而思摩已走,知不可得,遣人登城骂之。会李世引唐兵至,尘埃涨天,大度设惧,将其众自赤柯泺北走。世选麾下及突厥精骑六千自直道邀之,逾白道川,追及于青山。大度设走累日,至诺真水,勒兵还战,陈亘十里。突厥先与之战,不胜,还走。大度设乘胜追之,遇唐兵。薛延陀万矢俱发,唐马多死。世命士卒皆下马,执长矟直前冲之。薛延陀众溃,副总管薛万徹以数千骑收其执马者。薛延陀失马,不知所为,唐兵纵击,斩首三千余级,捕虏五万余人。大度设脱身走,万徹追之不及。其众至漠北,值大雪,人畜冻死者什八九。
看来当时的骑兵的主要功能是机动,而不是冲击,实际作战时还是使用步兵战术。即使还没使用大杀器陌刀,唐朝步兵的战斗力也天下无敌。
10、丙子,薛延陀使者辞还,上谓之曰:“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有相侵者,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逾漠攻突厥。李世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
李世民当时实在是牛得一bi
11、上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常兼将相之事。”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以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陛下拨乱反正,群臣诚不足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以万乘之尊,乃与群臣校功争能,臣窃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李世民可能当时没过脑子自吹一下,要么是心情烦躁抱怨一句,但在属下听来,就是“养你们这帮废物有啥用”,吓得更不敢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