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听说你又被那个渡边老师教训了?”
说话的是一位娇小的女生,左手提着单肩包,右手插在裙子的口袋里,从她轻快的脚步和放松的表情可以看出,狭窄的花坛边缘没能给她带来丝毫障碍。
“不是被教训,只是为了强调师生关系而已。”浅羽真奈叼着棒棒糖,口齿不清地辩解着。
这一段是漫长的下坡,友人脚下的路更加难走,为了她的安全和逞强的性格着想,真奈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
“真是不可爱的回答,我可不记得有把你养育成一个没有礼貌的孩子。”
浅羽真奈眉梢微挑,回头瞪了眼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正好看到后者对着她挤眉弄眼。
“啧,你是哪家的老婆婆么?”
“咳,丫头乖乖,回家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蛋包饭。”
“神无月女士,你什么时候改姓浅羽了?”真奈撇撇嘴,这家伙又欠揍了。
神无月冬马,堪称问题儿童的巅峰存在,其棘手程度绝非国语考试能比。
这可不是开玩笑,冬马可不是贫嘴和调皮能形容的,学习难以消磨她过人的精力,她只好放飞自我了。其他不说,她把自己的床拆了制作弩机和箭矢,原因居然是想尝试熬夜一次,几天不揍一顿,她一定会上屋揭瓦。
“诶嘿嘿,自从你从了我呀!”
神无月冬马轻轻一跃,疾走两步偷偷摸到浅羽真奈的身后,猛地环住真奈的腰,踮起脚尖在她的耳畔,悄悄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但十分清晰,那起伏的情绪吹得人耳朵湿热。
不,好像是真的湿了。
“区区一只冬马,居然真敢下口啊!还有,改姓浅羽的话就是嫁到了我家,是入赘!”
浅羽真奈掏出手绢擦干黏在耳朵上的口水,顺手把它糊在冬马脸上,“给我洗干净!”
对于从老婆婆到老妈再到老婆的转变,浅羽真奈习以为常。要是冬马哪天消停了,她反而会觉得别扭的。
“蛋包饭还算数吗?”浅羽真奈把背影留给刚收好手绢的冬马,这家伙又跳到花坛上了。
“少不了你这小贪吃鬼。”
这还差不多。
真奈眉梢舒缓,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要不是为了食物,她怎么可能容忍这个小鬼上蹿下跳,论身体能力,她可强得多,只要真奈认真一点,冬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近身。
“扎个辫子吧,刚才靠过来的时候,头发戳得我痒痒的。”冬马盯着浅羽真奈齐肩的黑发,用近乎撒娇的口吻说道。
“回去你帮我扎。”浅羽真奈毫不在意,她的行装一向是冬马一手操办的,冬马说要改换发型,那就换好了。
两人的放学路,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棒棒糖君,看来你还要陪我走一会!”不知不觉,嘴里的糖已经融化,只剩下一根杆子。浅羽真奈把它用纸巾包好,附近没有垃圾桶,只好先带回家了。
“好傻,对着一根吃完了的棒棒糖说话。”冬马知道真奈有时会和周围的事物“对话”,“你是小学生吗?生活在童话世界?”
“我只是缅怀美好的童年罢了,不解风情的家伙!”
“国语连挂十二次,还没教会你先弄明白成语的意思再使用吗?”
“啧,就算蛋包饭也救不了你了!”
走过小路转角的百货铺,两人惯例与懒洋洋地躺在小窝里的橘猫“咪莉”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它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能不能看到。
“到家了呢。”
神无月冬马先行一步,甩掉鞋子,解开校服扔下书包,披上早就准备好的行头,撒开脚丫跑进厨房,拖长了的“我回来了”跑了调,听起来像是在嚎叫。
浅羽真奈哼了声,没有追上去。两人的小窝是一间二手房,两层的小屋在夕阳下缱绻,惬意地像一位在躺椅里抽着袋烟的老人。
它也上了年纪,除了浅羽字样的门牌,连屋后小院的柿子树,都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岁月。虽然还比不上夏天的盛绿浓荫,但高过两层楼,直追屋顶的满树绿叶,在这个时节里也相当显眼,走过的路人少不了驻足一看。
比如门前那个正看着它出神的高瘦男子,浅羽真奈摇了摇头,这人的衣着搭配太奇怪,高顶宽缘的魔术帽遮住了他的脸,灰不溜秋的外套,蓬松的灯笼裤,让人觉得有种荒诞的幽默感。
要不是他只是看着柿子树,没有其他动作,浅羽真奈不介意给警察添麻烦。
“奇怪的人。”浅羽真奈刚走到玄关,回过头去,他已经不在了。